“我们剧组，从初期组建团队，到创投会有幸得到雷暴工作室的投资，再到今天的杀青，一路走来……”
傍晚的酒店宴会厅，吴霖微手握话筒，做着最后的感谢陈词。
杀青宴的环境比开机宴改善了不少，据说是雷暴掏的钱。主创这一桌，拍摄团队与投资方在饭桌上相谈甚欢，不断有人过来敬酒。
《木匣》剧组前期资金吃紧的时候，人员大多是看在吴霖微的面子上来的，还有一些入行不久的新人，由于规模小，整个剧组互相帮持，更像是大学社团，氛围融洽。经历过流血事件，吴霖微和曲清尔慰问伤者、安抚情绪，共度难关之后，大伙儿的凝聚力也更强了。
“感谢各位的帮助与支持……最后，祝影片大卖！”
坐席间响起热烈的掌声，不少人自发站了起来，堵着准备下台的导演，纷纷敬酒。
何复言正在埋头看手机，发现一个姑娘端着红酒杯来到主创一桌，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你要敬吴导？”他问道。
“不是……”姑娘红着脸，瞄了一眼旁边。
何复言顿了一下，瞧着坐在一旁全程一言不发，看似优雅实则走神的人，喊了一声：“曲编剧。”
那人喝着鸡汤没反应，丝毫不在意姑娘的窘境，何复言干脆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曲清尔慢悠悠地转头，何复言道：“这位同事敬你酒。”
“不喝酒。”他端了饮料，“晚上赶飞机。”
赶飞机其实跟喝不喝酒没什么关系，姑娘也不敢多问，莫名觉得今天的编剧不如往日里那么随和，有些紧张地道：“谢、谢谢曲编剧……没有你的开导，看到那种可怕的场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曲清尔定睛，才认出这是那日目睹了流血事件的生活组助理小妹，清淡地笑了笑：“是你自己的努力，希望有机会再合作。”
助理小妹慌忙跟他碰了杯，脸颊绯红地跑开了。
“曲编剧，你挺受欢迎。”何复言打趣道，“化妆组、服装组、还有几个特约演员，都在打听你的联系方式。”
“是么。”曲清尔敷衍恭维，“彼此彼此。”
“可惜我心里有人。”何复言说得直白，也不嫌生硬，“你呢？”
宴会场的喧嚣与这一隅的隐秘格格不入，曲清尔不说话，仰头喝汤，盛了第三碗。
“看来也是彼此彼此。”何复言道。
曲清尔把汤勺扔回去，“有话直说吧。”
既然已经知根知底，那就没什么可避讳了。
何复言道：“你看彗星视听的直播不？八点开始。”
“八点我在去机场的路上。”
手机短信推送，提示乘客提前两小时到机场值机。
“曲编剧，非常抱歉。”吴霖微的助理推着几个大行李箱匆匆跑来，“这边实在应付不过来，没法开车送您。正在给您安排司机，可能需要十几分钟……”
曲清尔看了一眼时间，接过行李，道：“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打开软件的手被何复言按了下来。
“车钥匙给我。”何复言顺手接下了行李，“我送他去。”
到机场有一小时的车程，路上下了雪，跑不快。何复言手搭方向盘，手机横架在旁边，开了外放。
屏幕里播放的不是导航，是一场红毯走秀。
“——欢迎来到彗星视听年度盛典的直播现场！”
“边看边开，危险驾驶。”曲清尔在副驾上悠悠地说。
“我不看，听着。”
“光听着，能知道什么时候有他的镜头？”
“那曲编剧帮我瞧瞧？看到他的画面叫我一声，方便的话，再帮我截个图。”
“你有点无聊。”
何复言勾了勾唇角，目视前方，道：“你就不想看看么？”
曲清尔倚着车座，望着窗外迅速后退的风景，明知故问：“看什么？”
“项泽煜。他跟华辛的座位安排在一起。”
车厢里短暂沉默。
“我看他做什么。”曲清尔闭上眼，“那么多年，累了。”
碰别人伤口还是有些残忍，何复言犹豫片刻，决定先缓和气氛：“华辛也提了名，据说是临时加的。”
“是么，恭喜。”
前方堵了一小段，何复言不再说话。
停车的间隙，他给华辛发去了信息。
而那一头的盛典现场，直到红毯结束，项泽煜才被助理架着姗姗来迟。
他眼袋乌黑，化了妆也遮不住，高大的身躯佝偻着，像牢里面关了几十年的犯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他来了！」
「你抓紧时间，别耽误颁奖。曲编剧的飞机延误了，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