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吴霖微又惊又喜。
“……来看下样片。”
曲清尔语气淡淡，眼神躲闪。
“也不提前说一声？上周发的邮件看到了吧？今天剪完结尾了，你来。”
曲清尔被吴霖微领着，脚下不注意，被连接线绊到了个踉跄。
何复言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曲编剧会去今晚的杀青宴吗？”他顺势问道。
“……嗯。”曲清尔答得心不在焉。
“正好一起跨年，今晚大家都在。”吴霖微安排了个明明白白，“除了华辛，他要去参加盛典。不过不打紧，以后可以单独约。”
曲清尔忽然停住了脚步。
“样片，等一下再看，抱歉。”清润的声音有些不稳，曲清尔转过身，逃也似地奔向门口，竟又绊了一次，被后期助手小强扶起来。
“诶，那不是曲编剧吗？”小强看着匆匆离去的人影。
吴霖微道：“曲编剧冲哪边走了？”
小强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方向。
吴霖微走向门口，“我去找他。”
华辛不自觉跟上去，神色紧张又胆怯，就像第一次买东西的小孩，想与柜台搭话，却又鼓不起勇气。
吴霖刚一转身，就听到后期助手的提醒，瞬间顿住。
“吴导，那个方向，是男厕所……”
表情肉眼可见地尴尬起来，真是百密一疏。
吴霖微还未想好对策，只见华辛已先一步出门，向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吴霖微又懵了，连何复言也略有些吃惊，谈心可不是华辛的强项，何况他跟曲清尔还谈不上熟悉。
可回想刚才看样片的反应，何复言忽然又明白了一些华辛道不明的心境。
“让他去吧。”他望着华辛瘦弱又坚定的背影，“他应该有很多话想问。”
空荡安静的洗手间，曲清尔在镜子前，手心躺着一个圆形的物件，边缘带着尖刺。他凝神，水珠滑过手肘，打湿了挽起的袖口。
门口轻响脚步声，镜子里倒映出一个身影。
曲清尔不动声色地屈起手指，冲镜子里的华辛点头，公式化的寒暄。
华辛并没有去到小便池或是隔间，他一步步走近洗手池，曲清尔犹豫一瞬，让出一步，将那物件藏在手心。
“你先用。”他淡淡地说。
华辛抿了抿唇，抬眼看曲清尔，又瞄了一眼他的手，再次颔首，游移不定，跟要表白似的。
那样子曲清尔都觉得好笑，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像得到一个许可，华辛脱口而出。
“什么在一起？”曲清尔半垂着眼。
“沈、沈炽和宫羽。”华辛着急又努力地形容，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话，“他们……互相喜欢，分开后，还是那么喜欢，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不努力在一起？”
“华辛，你虽然演了这部电影，但好像并没有理解它的意思。”曲清尔冷漠地道。
华辛再度抬起眼，深黑的眼瞳是疑惑，以及不安。
“没有互相喜欢。沈炽不喜欢了。”曲清尔转过身，抽出一张干燥的纸巾，擦那圆形物件上的潮气，“其实沈炽喜不喜欢不重要，这部电影是宫羽视角的……”
“喜欢。”华辛居然打断了他，语气强硬且执着，“喜欢的。”
曲清尔停手，眯起了眼。
“不跟你争辩这个。”他淡然地笑了笑，“我是编剧，也允许每个人有不同的解读。”
“如果不喜欢，”华辛直视着他，“怎么会……那样看你！”
他音量不大，声音还有点黏黏的娇气，语气却很肯定。
曲清尔愣神。
他在说什么？
“我以前病了的时候，很严重，复言陪着我，照顾了好久。”华辛口吻柔和了下来，像沉入温暖的水里，“很多事情我记不清了，但是他的眼睛……我记得。”
幽黑的眼眸有水色的涟漪，透过它看到了温情的模样。
“有火，有光。”他描述着，像画家陷入了意象的世界，“大京最冷的晚上，回到房间打开暖气，吹来的第一阵暖风，就是他看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