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难走，又有刺骨的寒风夹带着沙子，视线模糊，前面的路很难看清。
行走在这里，李庭岳才知道所谓的道路难行到底有多难。
两侧全都是沙石斜坡，人一不小心就可能滚下去。
一头老牛蹄子打了个滑，整个牛车都侧翻了，连带着周围的几个人一起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斜坡有六十度，风化的岩石如同刀片一般锋利，别说是人，就是一块铁滚下去都能多几个眼儿。
几声惨叫传来，之后就没有任何声息了。
部族的人全都静静的听着，然后沉默着继续上路，仿佛已经忘记刚才摔下去的是自己的同族。
李庭岳没有让人去看，同样的事情，他不希望再发生一遍。
雷氏部族远比他想象中的坚强，他们经历过太多的苦难，从鲜卑皇族一路成为最落魄的族群，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隐忍的重要。
他们的先辈从鲜卑逃出来的时候比现在的情况还要惨，不是一样活下来了吗！
卡姆汉老头笑眯眯的看着，脸上没有一丝难过。
“我们的先祖当年是一路黄沙一路血的从鲜卑杀出来的，听说尸体把这片土地上所有黄沙都掩盖了，那一年，再大的狂风都没有夹带黄沙，相比他们，现在的苦不算什么。”
李庭岳知道古人喜欢吹嘘自己先祖的丰功伟绩，有时候只有几百人的战斗硬是能被他们说成千军万马。
明明没有死几个人，却能说成“尸积如山”。
李庭岳对这种事情是极为鄙视的，好像不夸张就不能体现战争的残酷一样。
“您老人家就不能不吹牛，尸体在冬天三天就会开始腐烂，半月之内我保证你能看到里面的骨头，别以为冬天就不会腐烂，那也要看看是哪？”
李庭岳鄙视的看了一眼卡姆汉，和他并肩前行。
“吹嘘自己的先祖并没有什么错，你们汉人不也一样在做吗！而且吹嘘的比我们还要厉害。”
被人拆穿，卡姆汉老头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很得意。
他是睿智的雷氏部族的长老，作为一个长老，他有族人所没有的眼光和见解。
如果没有这些，他也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长老。
“有的时候，老汉觉得你不像一个朝廷的官员。”
卡姆汉老头突然漫不经心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语气极为的随意。
李庭岳的眼皮剧烈的跳动了几下，极力压制住内心的不安，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个手势，让剑戈的兵士做好准备。
李庭岳随意的问道：“你见过大晋的官员？”
声音平和，没有透出一丝慌乱。
“没有。”
卡姆汉老头摇头：“我只是感觉，听说大晋的官员都会作诗，可这几天从来没有听你做过诗。”
“你大爷……！”
李庭岳暗自骂了一声。
什么时候，不会作诗也被人怀疑了，要诗还不简单，老子分分钟做几百首诗出来。
“你能听出诗的好坏吗？”
大晋文士自诩风流，看不起蛮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李庭岳要是不装出一点傲气来，恐怕更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卡姆汉老头笑了笑，也没有说话。
李庭岳却觉得有些心虚，这老头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
要是那样，不如把这老头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