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辛回到席上，饭菜已经上齐。
台上，一些舞姬正在表演。
忽然，一个东西直飞而入，像一匹耀眼的白练，在王玄之桌上一闪而过，又原路返回，落到了一个大胡子手上。
原来这竟是一把小剑，二寸来长，白光晶莹，宛如一韭菜叶。
“天师道昆仑门弟子燕赤霞，恭贺王大公子康复有礼。”
只见王玄之桌上，赫然多了一个粗布小袋子，鼓鼓囊囊。
原来，刚刚那把小剑穿过，是用来托送这个小袋的。
极其高明的御剑之术。
王玄之解开系袋的绳子，几块绿松石滚了出来。
至少有七八块，有的上面还沾染了些许血迹。
显然它们的主人只是随手把他们堆在一起，因为要送作礼物，草草一洗，并没有太过注重。
七八块阵石，代表他已经捣毁了七八个幻境。
幻境这才出现多久，追踪、试探、处理，哪一个不需要时间？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杀妖机器！
他身材高大，脚踏皮靴，衣衫褴褛，但神色坦然自若，别有一番自信的气度。
他应该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自己了，五官隐没在凌乱毛发之后。一眼望去，就仿佛一团大胡子在说话，令人过目难忘。
王玄之也见冯子辛折腾过绿松石，自然知道这份礼的价值，连忙让仆人给他加个座位。
众人被他一手剑术折服，纷纷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
燕赤霞爽朗一笑：“诸位不用客气了，我坐在这儿就好。”
说着，他快走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冯子辛对面。
四周似乎能听见叹息之声。
毕竟，谁不想和高来高去的剑仙贴贴呢？
燕赤霞拿起桌上的的筷子，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美酒像水一般咽下。
吃得差不多了，他望向冯子辛，挑起一边眉毛：“就是你，破了我的墨印诀吧？老子途径淄川时，看到好好一个高洁、有才华的姑娘，沦落成妓，被逼着接待那些酒囊饭袋，心血来潮，管了一个闲事。既然你把墨印诀逆转了，她是找到心上人了么？”
不等冯子辛答话，燕赤霞接着道：“你不用答了，其实这个，我也不是很感兴趣。”
他靠得离冯子辛更近了些，目光中透着凌厉：“我比较感兴趣的是，墨印诀虽然不难，却也是我天师道的独家手法，你是怎么知道解法的呢？”
“自然是因为……”
燕赤霞掩在胡子后的眼睛，精光闪烁。
“冯兄，拿过来了。”王子服屁颠屁颠，从王玄之处，拿来了一颗绿松石。
“自然是因为……我是天才。”冯子辛把绿松石拿到手里，转了一圈儿。
“你耍我？”燕赤霞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冯子辛把绿松石都转出了花儿，神秘道：“你拿了这么大一堆石头，但不知道该怎么用吧？”
燕赤霞侧目。
“看着点，天才是怎么样的。”
点点星光在冯子辛眼中闪烁，绿松石上的阵法，在他的眼中恍若透明。
不过片刻，绿松石里，飘出几道浑浑噩噩的书生魂魄，被肉身吸引着，往西院而去。
没过多久，几个脸色苍白、肌软无力的书生，互相搀扶着，来到堂中。
他们向众人，述说着自己的遭遇。
他们来府城赶考之时，夜宿在一家祠堂之中。
这间祠堂荒废已久、很是破烂，但墙壁上的壁画，栩栩如生，宛若仙宫。
画中一垂髫少女，拈花而笑，樱唇欲动，眼波将流。
朱举人盯着她看了很久，不觉神摇意动，倾慕满心。
神女垂怜，竟然真的将他接到了壁画仙宫之中。
他们花前月下、亲密无间，做尽了人间最美好的事情。
最后，在画中女仙们的见证下，许下鸳盟。
垂髫少女为他盘长发、结高髻、束云鬟，作妇人打扮。
兰花麝香沁人心脾，两人很是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
其他人也各有奇遇。
可惜，好景不长。
一次私会之时，朱举人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皮靴走路的铿铿声，绳锁拖动的哗啦声，纷乱争辩的喧哗声。
神女大惊，吓得面如死灰。
一个满脸胡子的金甲神人，不由分说，挥剑一阵劈砍，木石乱溅，神女们尽皆惨遭屠戮。
朱举人还是靠藏在床底下，这才逃过一劫。
后来，他们浑浑噩噩，再醒来就在王家别院了。
众人听着他们的形容，脸色不由有些奇怪，情不自禁地往燕赤霞瞥去。
几个书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浑身战战，齐声惊呼。
“就是他。”
“就是他杀了我的紫蝶。”
“我的灵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