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辛也不想去探究，什么是真的，总觉得答案不会缓解尴尬。
他轻咳一声：“鸦头，胡妈妈不是说，你和一个书生私奔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鸦头拢了拢衣服，抱住冯子辛的腿，哇哇哭了起来：“呜呜呜，山长，她们把王郎给杀了。”
陶竹袍袖一挥，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涌入鸦头脑中。
鸦头只觉得浑身一抖，脑子前所未有地清明了起来。
她猛地松开冯子辛的腿，奔涌的哭声硬吞了回去，噎得打了一个嗝儿。
看着陶竹如同无事人一样，慢条斯理的起床、穿鞋、整理衣裳，坐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只觉得他好像比红鸾那个老妖精还要可怕。
鸦头瑟瑟缩缩垂头站着，眼泪啪啪啪地砸在鞋尖儿上，硬是不敢再出一声。
冯子辛接过陶竹递过来的茶，顺嘴喝了一口，问道：“她们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在鸦头断断续续地讲述中，两人总算明白了她这段时间的悲惨经历。
鸦头虽然是一只出身青楼的小狐狸，但她并不想和母亲、姐姐一样，玩弄男人感情，骗取他们的钱财，吸食他们的精气。
而是渴望像话本中一样，找个诚实稳重、才华出众的书生，托付终身。
云山庆典之时，鸦头趁母姐不注意，和自己看中的学子，王文昌私奔了。
这一段冯陶两人还亲眼见证过。
为了避开妈妈的追捕，鸦头和王文昌直直逃到百里以外，超出了狐母的感知范围，才敢停下。
鸦头典当了一些衣服首饰，买了个小铺子，和王文昌一起，在门前开了个小店，卖酒卖茶。
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两人情投意合、情意脉脉，也颇过了几天好日子。
一日，天昏云暗，街上行人稀少。
鸦头一边绣着一个荷包，一边照看着生意。
一行衣着清凉、脂浓粉白的女子，约莫有六七个，走进了店里。
鸦头连忙上前招呼，可在看到领头女子，那双红艳艳的眼睛的时候，她就知道，坏了。
鸦头转身欲逃。
可想到在里屋整理货物的王文昌，不禁有些迟疑。
就是这一迟疑，红眼女子的手，如鹰爪一般，牢牢铐住了鸦头的脖子。
声音矫揉柔媚：“瞧瞧，我们这是发现了什么？一只小狐狸。”
鸦头被她掐得脸色紫涨，尤不肯发出声音，生怕连累王文昌。
红眼女子似乎注意到了，鸦头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瞥向里头。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恶毒，推着鸦头往里走。
王文昌看到鸦头被制，凶神恶煞的一行人，虽然两腿战战，仍然拿起一根木棍，冲了上来。
红眼女子随手一挥，王文昌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甩到了墙上，嘴里噗噗吐出几大口血。
鸦头猛地挣开红眼女子的束缚，冲到墙边，把王文昌抱在怀里，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王文昌抬手，想要为鸦头拭去眼泪，可双手已经失去了力气。
只来得及留下“快逃”两字，便没有了呼吸。
红眼女子理了理鬓发，仿佛只是杀死了一只蚊子。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和人类纠纠缠缠的小妖精”，她的声音中透着彻骨厌恶，“人妖不两立！”
红衣女子一挥手，“好了，正好人手不够，带上她，我们走。”
鸦头浑浑噩噩，被带到了一处寺庙之中。
红眼女子从怀中，拿出一块绿莹莹的石头，轻轻一划。
亭台楼阁，罗汉佛像，花鸟草木，无数事物如波纹般，从墙面荡过去，竟然变成了一副精美绝伦的壁画。
红眼女子领着众人，轻轻巧巧，跨进了壁画之中。
鸦头被关在一间幽室之中，暗无天日，终日鞭打，皮开肉绽，每天只能喝点清水，就这么过了三天。
红鸾让人把她带到大殿，治好了她身上的伤，让她学习如何迷惑男人。
鸦头被这几天的经历，吓破了胆，只能听命。
可她终究心软生涩，第一次行动，便被书生发现了不对劲儿，逃了出去。
红鸾非常生气，又把她关了回去。
“要不是翠环姐姐帮忙求情，而且确实人手不够，我可能还被关在暗室里，得不到这次机会，也见不着山长和陶公子啦。”鸦头说着说着，又要哭了。
冯子辛连忙安慰了几句，接着问道：“她们到底要做什么，又是怎么个人手不足法？”
鸦头抽泣着答道：“加上红鸾大人，她们一共有七个人。现在被困在壁画之中的书生，有九个。只要书生心甘情愿，留在壁画之中，过了七天，他们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只能留在画中，成为壁画的食物。”
七天？
芙蓉帐暖，春宵一刻，绝色的妖姬，怎么可能这点时间都撑不住？
难怪陷入昏迷的学子，还没有醒来的。都是莫名其妙，在睡梦中死亡了。
“咦……”鸦头捏了捏手中的香包，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翠环姐姐说，进来的人都是昏迷的呀，要犀角香才能唤醒。”
她偷偷觑了觑端坐的陶竹：“而且，一次应该也只能进来一个人呀。”
冯子辛干笑一声，那你们本来只想召进来魂魄，可我两都会自动抵御身魂分离，连身体都跟着一起进来了呢。
魂魄是多么脆皮，还是带着身体安心一些。
冯子辛从怀里拿出胡姬留给他的绿松石：“那个红鸾使用的石头，和这个是一样的吗？”
鸦头凑近看了看，眼神中透着震惊，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