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却直直地扑进了冯子辛手中的画纸之中。
看着画中仍在张牙舞爪的小童,冯子辛笑了,笑得幸灾乐祸:“不应也没关系,这本来就是你的家,回家不需要应门。”
紧跟上来的赵生宣,震惊得脸色有些空白。
他冲上来,拿过冯子辛手中的画轴,反复打量,“这,就是这张纸……这张纸明明在七年前那场事故中消失了呀,居然一直藏在我的书房里!”
“答应了你的,你做云山书院的总设计师,我告诉你他的来历。咯,现在可以问了。”冯子辛用下巴示意画中小童。
小童发现逃无可逃,蔫耷耷坐在地上,仿佛要应和他的心情,画中开始飘起飞雪。
“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想把我从爹爹身边带走,我不想离开。”小童双手紧扣,脸上满是孺慕之色。
“他们都是坏人,他们说反正爹爹都已经没用了,不如就让他消失好了。我不想爹爹消失,所以就让他们消失了。”
“爹爹生气了吗?”小童抬眼偷偷打量赵生宣的神色,黑漆漆的眼珠子,显得格外无辜。
他瘪了瘪嘴,“要是爹爹不喜欢,那我把他们还给你就是了。”
说着,他在画中奔跑起来,穿山过水,不一会,就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几个画中小人,破衣烂衫、面黄肌瘦,瘦骨嶙峋,手里拿着几根木棍,正在河边叉鱼。
其中一人,头戴冠帽,身上制服,隐隐能看出是一个一品大太监。
眼瞅着小童作势要把他们扔出来,赵生宣脑门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当年突如其然的消失,七年过去了,又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房里,怎么解释得通。
画中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们扔下木棍,连滚带爬跑过来,贴在画壁之上,又是作揖,又是下跪,涕泪横流。
赵生宣自然不会对这些试图杀害自己的人,心存怜悯,全当没看见。
“六年前,奶娘因为骂了我几句,当天夜里就消失了……”画中出现一个在茅屋里绣花的老太太。
“五年前,一个小丫鬟不小心把热茶泼到了我身上……”画中出现一个在林中采野果的少女。
赵生宣的目光渐渐呆滞。
他机械地报出,那些在他记忆之中,无比深刻的名字。
一个又一个的人,出现在画卷之上。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仿佛失忆了一样?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赵生宣有些激动,这些年,为了这些事情,他背负承受了太多。
小童茫然地看着他。
估计小妖怪自己都搞不清楚吧,赵生宣有些释然。
要重要的问题搞清楚了,那些人只是被困,不是被小妖怪吃了,死了,其他的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许是今日受到的刺激过大,赵生宣虽继续发问,但显然有些有气无力:
“你为什么要骗别人说是我儿子?”
“春婶说,这样就可以永远和爹爹在一起了呀。”
“你为什么要变成我小时候的样子?”
“翠婶说,儿子就应该长得像爹爹。”
“这幅画上,除了你,我还画了很多东西,为什么现在是白纸一张?”
“这是爹爹送给我的,我不想别人看见。”
赵生宣有些不可置信,他警惕了这么多年,戒备了这么多年,生怕一不注意,就给赵家带来灭顶之灾的小怪物,就是这么个玩意?那他这些年装疯卖傻、浪荡市井有什么意义?
原以为是世人笑我太疯癫,众人皆醉我独醒,颇有些孤胆英雄的意味,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小童抬起他黑黝黝的眸子,看着赵生宣,眼巴巴道:“爹爹,别人家的爹爹都会给孩子带糖葫芦。留白、疏白、品白他们都有。”
他神色可怜,扒在画框上,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爹爹,你能给我画一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