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珠儿停下扇子,守在外头的侍女此时进来,在她身后拂身禀道:“娘子,宫里派了嬷嬷来。”
“可知来意?”福珠儿问。
侍女回道:“杨内侍问过,是仪鸾司的嬷嬷,奉太后娘娘之命来的。”
仪鸾司是掌宫廷礼仪的机构。
福珠儿想了想,贴到沈雩同耳畔和她解释。
“请她进来吧。”
沈雩同摘了帕子起身,福珠儿伺候她穿上鞋,整理裙裳。
为她挽发时,杨内侍已将人引入廊下。
来的这位嬷嬷戴金冠,着长褙子,是宫廷年长内人最为常见的妆扮。
沈雩同请她坐下说话,嬷嬷敛襟道谢,告知她此番的来意。
福珠儿听完不免好奇得很,“先前为何不学礼仪,娘子嫁入王府反倒要学了?”
她语调平缓,带几分惊奇,不是咄咄逼人的反问。
嬷嬷笑了笑,不慌不忙道:“十六大王婚事仓促,仪鸾司未及安排,昨日提及,娘娘深觉以娘子的身份,若缺此礼仪规矩,王室有怠慢之嫌,是以做下今日安排。也不难,少则十日,多则半月,以娘子聪颖,新妇三月后掌持庶务不是问题。”
沈雩同安静听着,眸中笑意吟吟,“这样啊。”
嬷嬷是个慈眉善目,礼仪周全的人,她既为兖王妃,当顾及赵元训颜面,和善待人。
“既是娘娘的好意,妾又怎好推辞。”
沈雩同示意福珠儿,“为嬷嬷安排厢房吧,嬷嬷在府中的用度都以贵客为准。”
嬷嬷敛首谢过,起身向她告退。
福珠儿引人退下后,杨咸若还候在原处,神色踌躇,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
沈雩同问到,杨咸若才上来,低声道:“卢家与永王来往密切,太后却在此时安排人进来……许是臣多虑吧。”
沈雩同细想,自己确实疏忽了,“说的不无道理。”
他也只是心生怀疑,不想王妃竟也认同,杨咸若反而不安了,“臣只是一说。”
太后此时让人进来,本就莫名。权争她是不懂,但涉及到王府安危,她更要敬终慎始,不能授人以柄。
“让我想想吧。”沈雩同搭了帕子重新躺下。
思忖了片刻,日影渐斜,她看着芦帘上的光斑游移,眼皮重得再也撑不开,便枕着手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没人来扰,后来倒被鼻尖上一阵痒意惊扰。挥之不去,一直在她脸上轻扫淡挠,烦不胜烦。
沈雩同睁开惺忪睡眼,定了定神,却是一朵绿茸茸的狗尾草在眼前。
她瞪住促狭鬼,一把抢到自己手中。
“再不醒我可要叫人来了。”赵元训坐在福珠儿的矮凳上。他人高腿长,那缩手缩脚的样子颇是滑稽。
沈雩同转着狗尾草,上下打量他,“大王心情不错,去相扑了?”
赵元训露出白花花的牙,“去了。”
案上搁的点心,他正好饿了,抓过一块。
“你要不要看书?我让杨咸若去弄。”
他大概是看她这里空荡荡的,就几盘点心。沈雩同有些脸红,“我其实也看的,只是近几年没怎么看。”
她解释得特别心虚,甚至没敢和他对视。
“然后呢?”
赵元训好像不在意她有没有读书,他的心思都在那盘能为他充饥的点心上。沈雩同又心生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