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火鸟小说网>>硬刚狗皇帝的那些年> 第 69 章 潦草地生了个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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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潦草地生了个娃(1 / 2)

据我婶子说,女子怀孕不是一件轻松之事。

有人害喜害到痛不欲生,有人拿酸梅子直接当饭吃,更有甚者生完小孩后陷入了深深的抑郁,婶子说,有一次她去探望一个产后的远房妹妹,那妹妹眼神呆滞,看着她突然就哭了,哭着说怎么办呀表姐,我想掐死这个孩子。

当时还是新婚少妇的婶子,被这阵势吓得差点从榻边掉下去,一度对生育产生阴影。

我安静地听她讲故事:“……所以婶子就只生了小川一个?”

“这倒也不是,”婶子道:“主要是你婶子身子骨不行,生一个就差点死在了产房里,不敢再来一遭了,说实话,如有可能,我也想有个小丫头。”

我笑了笑:“小丫头?像我这样的?”

婶子白了我一眼:“像你这样的还是算了,咱们家有你一个混世魔星就够够的了。”

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婶子突然看见床边掉了一件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个木雕的小陀螺,打磨得圆圆融融,上了亮亮的好漆,模样神气活现。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问道:“这玩具做得真好,是哪路官员孝敬的?”

我从床榻上探出半个脑袋:“这个啊,这个是皇帝自己做的。”

婶子讶异地瞪大眼,连忙将陀螺轻轻放在小桌上,生怕碰坏了它。

“没事,一样的陀螺他做了足足六个,弄坏了随时可以换。”我补充道。

婶子更加惊讶:“皇帝还会做这个?”

我点点头:“他在掖庭住过几年,什么都会,婶子还想看他做的其他玩具吗?我拿给你瞧。”

“不必了!”婶子连连摆手:“如此看来,他对你这一胎,倒是极为上心。”

众所周知,我们沈家的男人极尊重女人,已经是长安城内好丈夫的模版典范了,婶子以我温柔体贴的二叔当参照物,还能得出李斯焱上心的结论,足见他花费的功夫有多深。

只不过,他上心归上心,却没问过我想不想要这份心意。

临近产期,我总是容易胡思乱想,抚摸着凸起的肚子,我突然想起了我母亲。

我那个早逝的阿娘。

“婶子还记得我母亲吗?”我抓了两个枕头垫在身后,整个人斜坐在榻上,同婶子聊了起来。

婶子手中一刻不停地缝着衣服,听我突然这样问,迟疑了片刻才道:“当然记得,不过大嫂的性情和你一点也不像,她性子软和,说话温柔,长安城中人家,没有说她不好的。”

“我已经有点忘了她的模样了,”我在空中比划了两下:“我只记得她的声音,很轻,很宁静,还有她做的一种糯糯的米糕,味道极好。”

婶子笑了:“你母亲是荆楚之地的大族女儿,最擅长整治这些味道古怪的糕点,我让她跟我一起管家,她一直推脱说不会管理这些,只想相夫教子,也幸亏是遇到了你父亲,要不然她这性格,太容易被人欺负了。”

我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呀,我性子也算泼辣了,该受欺负,照样逃不过。”

说起这事,婶子就一脸阴云。

难过了一会儿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和皇帝的官司,也不是我一个普通妇人好置喙的,你说他不讲道理,可有时想想,在这片土地上,他不就是唯一的道理?”

“不,婶子你别给他贴金,他就是一个纯粹的烂人而已。”我认真道。

*

女人大多心软,包括我那意志不坚定的婶子。

亲眼目睹了李斯焱对我无微不至,小心万分的照料后,她对李斯焱的态度和缓了许多。

某次,李斯焱一边口头批奏折,一边给我按摩浮肿的小腿,恰好被婶子撞见了,李斯焱立刻热情招呼婶子来坐,向她展示他新做成的百家水田衣。

我看过狗皇帝许多种笑容,三分薄凉,三分讥嘲加上四分漫不经心,但从来没有见他露出过,如此谄媚的笑容。

婶子乍见杀夫仇人,自然没有好脸色,沉着脸看了那件水田衣:走线尚可,细节粗糙,再抬头看了他的手一眼,十指上留有明显的针眼儿。

那一瞬间,我能感受到婶子心里那股憋着的气散去了。

她的眼神疲惫释然,似乎在说,算了吧。

晚膳时,婶子破天荒地给李斯焱盛了碗鸡汤。

李斯焱受宠若惊,哪敢擅动,立刻把盛汤的金碗推向我的方向,眨巴眨巴眼道:“缨缨身子重,给缨缨喝。”

我推回去:“我不爱喝这东西。”

他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缨缨乖,喝一点,补身子。”

补你大爷。

瞧这礼让的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凤凰汤呢。

饭后,我把李斯焱赶回御书房,皱眉与婶子道:“婶子今儿个怎么回事,竟然给他好脸色了,他配受吗?”

婶子闷头将布料收拾了,慢慢道:“我还想问你呢,你就打算这样拧着一辈子吗?他毕竟是个皇帝,做到如此份上,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

我大为震惊:“他杀了咱们全家,如今只是指头上戳了几个眼儿,婶子就原谅他了吗?”

“一码归一码,”婶子道:“他混账不假,对你不错也不假,明天封后的旨意就下来了,你往后的路只会更加煊赫。”

“当了皇后又怎么样?”我的眼中淌出泪水:“凭什么他就能得偿所愿,女人孩子江山样样都有,我却只能被锁在这儿接受他的施舍?”

“世间之事,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婶子叹了口气:“你读的书多,这个道理还不明白吗?”

“横竖也没得选,不如顺势而为,缨子,人的眼睛生在前面,注定是要往前看的。”

说完,婶子就起身走了,我在榻边木然坐了许久,目光触及那只精致的陀螺。

下一刻,陀螺被扔进了炭火盆里,渐渐焦黑卷曲。

*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时节交替,物换星移,我的肚子越来越大,行走起来也越来越不方便。

丧失了机动性后,养胎的日子变得极为无聊。

李斯焱如今终于学聪明了,不再亲自管束我,也不再凶神恶煞地禁我的足,而是直接把我唯一害怕的女人——婶子挪进了紫宸殿。

婶子虽不待见他,但却疼惜未出世的侄孙,于是对我进行了严苛的军事化管理,不准瞎跑,不准哭,不准乱吃零食,不许接触猫狗……

有婶子管理我,李斯焱就只需献媚讨好,三天两头给小川送温暖,给我赏东西——说实在的,我看了那么多年史书,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皇帝赏东西是以库为单位的,基本上别人送他什么,他转手就拿给我,后来他嫌麻烦,干脆把库房钥匙放在我床头,我有需要的话尽可随时去拿。

还有一天三次的按摩服务,让我孕期基本没受什么罪。

要知道他可是个日理万机的皇帝,这是牺牲了所有个人休息时间,才能做到一日三次前来点卯。

婶子见状,万分震惊,问我道:“他以前对你这么好吗?还是知道你有孩子了才如此?”

我仔细想了想道:“……以前也是这样的,但我们俩的需求从来没有匹配上过,我只想离开内苑,他却除了让我离开之外,什么都愿意做。”

婶子无情点评道:“这什么狗屁孽缘,司命仙君给你们俩写命格的时候手滑了吧。”

“谁说不是呢……”

李斯焱试图用花钱把我哄回来,不过后来,他隐隐发现我的物欲极淡,花钱的效果约等于没有,往常还对字字画画的感兴趣,可自从被他逮了回来,连读书写字的心情都失掉了。

这令他很不安。

不安之下,他干了许多他觉得会让我开心一点的事,比如按着礼官的脑袋,把我阿爹的牌位请入了太庙。

入太庙,享受皇裔百年供奉,这是一国臣子最高的荣耀了,若非三公九卿,连太庙的门槛都摸不着,我父亲死时不过一个小小的史馆编撰,竟被他以忠义为由,硬塞了进去。

不难想象他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做成此事。

也亏得我家没剩几个活人了,不然就冲李斯焱这个谄媚程度,我看不出两年,沈家就能从一个寒酸的清流小门庭,摇身一变为国朝第一大外戚世家。

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丝毫不在乎,最令我黯然的,却是他迟来了许多年的道歉。

我们间故事的开端如此不堪,他滥杀无辜,我对其恨之入骨,一路将错就错走到今日,在一同迈入生门之前,他终于对我低下了他傲慢的头颅。

芙蓉暖帐中,他握着我的手说对不起,都是他的错,他以前做过许多不可挽回的事,也伤害过我,他很早以前就开始后悔了,但他不愿告诉我,不愿意舍掉这点可怜的自尊心,只敢以最惨烈的方式,把我绑在他身边。

他还说,他从不敢回头去看自己做过的事,因为每多看一点,就更加绝望:他这种心狠手辣,卑鄙不堪的混蛋,不可能也不配得到我的心。

我能说什么呢?连骂他的心情都没有,只有深重的怅然若失之感。

毕竟我不是神佛,不负责接受他的忏悔,也不打算饶恕于他。

他其实也明白,我不可能宽恕他。

李斯焱此人,外表看起来狂,其实内心中极有逼数。

因为极有自知之明,所以从来没有问过我“你爱过我吗?”“你为什么不爱我?”“你要怎样才能爱我?”之类的降智问题,爱是什么,他弄不明白,也不奢求,既然得不到,索性不要去期待这一切,只用权势把我留在身边就好。

如此省去了许多纠结,也造成了许多伤害。

可如今覆水难收,我已经不愿意再计较了。

“缨缨?“他轻声唤我。

我眼睫微微一动。

锦被之下,他揉搓着我孕中浮肿的小腿,声音飘渺,好似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你知道吗?朕从前告诉你的这些关于朕母亲的事,其实都是骗你的。”

他淡淡勾唇一笑:“她确实生下了朕不假,可她对朕,没有寻常母亲的温情,只有厌恶与惧怕。”

“先皇后临终前,让朕的母亲带朕避去掖庭,失去了靠山,她惶惶不可终日,所以皇后一死,便毫不犹豫地将朕扔去了倒夜香的差事上,从此未再过问过朕如何,大约也是希望朕能无声无息死在里头吧。”

原来如此。

……因为做过被抛弃的小孩,所以才那么怕再次被扔掉吗?

我能猜到他为什么要骗我,那时我家庭美满,和乐融融,集家人万千宠爱于一身,他却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撒这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大概是为了在我面前显得不那么可怜。

可时过境迁,当时他那些小小的意气,如今在我面起前,也都已经散去了。

我睁开眼道:“陛下同我说这个做什么,是在怨她?”

“朕没有怨过她,朕明白她的苦楚,”李斯焱道:“是朕这个儿子给她带来了诸多不幸,她又怎么会疼爱一个灾星呢?”

“朕只是觉得难过,她本可以安安顺顺在掖庭中老去,但却因生了个血脉贵重的儿子,被迫饮了一杯鸠酒,终结此生。”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安慰显得言不由衷,落井下石又显得刻薄,想了很久,只能说一句:“节哀。”

他默默看了我许久,方轻声道:“朕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宣政殿上,你骂朕,顺口骂了朕的母亲,朕当时觉得愤怒,但后来却又有些感慨,如果她像你这样泼辣厉害,或许许多事情便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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