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叫欺负人?”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插入进来。
安世宇拧眉,只是睨了他一眼,依稀记得这人是刚才晚宴上的什么负责人,他并不放在心上。
将视线转回到方从缘的面庞上,安世宇难得讨好般的开口道,“你别哭了,他们都是在和你开玩笑。”
“就是,现在都讲究法治社会呢……”
“我们也就是帮世宇撒撒气。”
“谁让你这人太各色呢……”
“别这样说,人那叫手段高,看把他搞得一幅要死不活的鬼样子。”耗子大声嘲讽道。
………
七嘴八舌的吐槽声渐次响起,他们大多是二十一二的年龄,介于少年与青年的分水岭上。
从小无法无天的长到现在,与成熟这一词实在是相差甚远。
可是所有的哄闹声嘲讽声却在“啪——”的一声后猛然停止了,那是一道巴掌声,毫不留情。
安世宇俊俏的左脸上立刻便浮现出薄薄的印迹。
“这一巴掌,让你记住什么玩笑是不能开的!”
打人的力气太大,方从缘收回手的时候手掌都还有些生疼,如果陶之敬没在这里,她肯定会选择忍气吞声,可是既然这个外援来了,她就不打算再咽下这口气。
即使是日后可能会受到安世宇的报复,至少现在的她绝不后悔。
沉默,安世宇双眸大睁的看着她,眼里有愤怒,有无奈,有太多太多的情绪,可他最后只是一言不发的站着,像个木头人一样。
也许是他的母亲在将近四十的高龄才千辛万苦的生下了这一个孩子,全家上下都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他人生短短的二十二年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就没有过一件东西是求而不得的。
只有她。
静默无声。
那一群人中的“耗子”最先回过神来,他猛地甩上车门走了过来,大声怒斥道,“油盐不进的东西!世宇居然会为了你这样的货色,和林馨告吹了!”
他的脸因为强烈的怒气而染上红晕,出口的话几乎变成了一种咆哮。
方从缘不错眸的看着他,要说这里面,她最恨谁,必然是此人无疑,是他提议说睡了她,也是他威胁要录像。
其实,她最想打的,就是这个人渣。
但她并没有动手,因为安世宇或许会对她存有怜惜、愧疚,可是眼前这个陌生人不会有这些情绪。
强烈的愤懑与憋屈让她本来干涩的双眸中再次涌上泪意,她瞪着他的眼神有如冬日的冰雪般,干净却又无比寒冷。
“耗子”本还憋着的一腔怒火就像是被这抹严寒倏地浇熄了,再也没了动静。
他嗫嚅着嘴唇,想要再解气的骂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几句,可视线的前方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只能听到一声低沉的话,“擦擦吧”。
“都是些半大不小的孩子,你不用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充满磁性的嗓音,是从刚才那个男人的嘴里吐出来的。
方从缘没有接过陶之敬递上来的手帕,任由苦涩的泪水划过脸颊,清泉般的眼眸怔怔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难道她在傅淮希心里的地位就这么低吗?为什么过来解围的人是陶之敬……
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终于有所领悟。
最初所受到的惊吓、无助到后来被这群人戏弄嘲讽的愤怒,都让方从缘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愤懑,她突然很想让傅淮希也尝尝这种满怀希望后却又极度失望的痛苦。
她独身离去的背影在路灯的照耀下被拉的很长很长,孤单而又落寞。
陶之敬临走时讽刺的扫了眼还僵硬的站在原地的数人,唇边勾出一道意味深长的弧度。
果然就只是一群毛头小子。
“还难受吗?”他大步追了上去,关切的问道。
方从缘没应声,自顾自的走着,谁都不想要搭理的模样。
她不应声,陶之敬也不勉强,两人并肩而行,很快就到了酒店的正门。
门口满满当当的豪车减少了几辆,在看到有人从金碧辉煌的门口踏出来的瞬间,方从缘像是醒过神来一般猛地低头,呆怔了几秒后又朝着来时路走去。
陶之敬挑眉,饶有兴致的跟了上去。
“谢谢你。”长久的静默后,她终于再次开口,柔和的嗓音中有着几不可闻的嘶哑。
陪着她站在不远处的街口,陶之敬淡淡笑道,“这没什么。”
“你刚刚拒绝的太漂亮,害得我都没有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他调侃的话一出口,她倏地破涕为笑,青山烟黛般的眉眼霎时间舒展开来,明眸中有释然,有喜悦,有苦涩,有太多太多人世的甜酸。
只可惜这样摄人的笑容太短暂,一如昙花一现。
陶之敬玩味的凝视了眼她精致的面容,原本还只是一点淡淡的兴致猛地被再次拔高,他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应该多笑笑。”
“我也想多笑笑……”她呢喃了一声,“可是生活中总是有这么多的不如意。”
“虽然常常安慰自己,辛苦爬上更高的山,才会有别人看不到的风景,但是爬山的时候也会累啊。”
沉默,陶之敬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当又一辆轿车呼啸着从他们的面前驶过后,他才又重拾起话头,“我刚刚本来是去处理点事儿,回来就没瞧见你的人。”
“都说好要赔偿你的衣服鞋子的,你突然一消失,不是让我变成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了?”
他试着活络气氛,刻意的避开那些深沉的话题,她适合扬唇,不适合蹙眉。
不是说那样的她不美,而只是单纯看得人难受,像是在人心上浅浅刮挠出来的一种疼痛,不明显,但又让人无法忽视。
“留个微信?”陶之敬主动拿出手机。
方从缘转眸看他,明亮的眼眸像是两汪清泉,在笑意的渲染下,泉水中荡出了浅浅的波纹。
要是到现在她都还看不出来陶之敬的那点儿花花肠子,那她就枉费了“游走草丛”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了。
所以,这些人是都把她当成香饽饽吗?谁都想要来啃上一口?
“这样不太好……”她踟蹰了几秒,赧然出声,“我有男朋友,被他知道了也许会误会。”
陶之敬心里早就有数,他也很笃定以高扬的花心两人最多撑不过半年。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是吗?”他说的一本正经。
方从缘好似对他阴暗的想法一无所觉般,她扬眉一笑,“你说的也是。”
想在她身上找乐子是吧?她奉陪到底,她倒要看看究竟是鹿死谁手!
淡定的加好了微信,方从缘又给陈旭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却一直没人接听。
她才刚挂断电话,一辆银白色的跑车倏地停在了两人的身前。
车窗缓缓摇下,傅淮希不动声色的睨了眼陶之敬,才又将视线转向方从缘,淡淡道,“上车吧,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