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林总是有兴趣来内地投资了？”高扬眉眼间笑意不减，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林廷熟练地客套道，“谈不上投资，就是过来观摩一下，顺道学习学习。”
“林总要是不介意，咱们一道去看看？刚好新升在这边的线下-体验店我也还没去参观过。”
“那我可真是荣幸之至。”
他二人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徐征再想要推脱也不合适了，只好强颜欢笑的带着几人一道去参观。
高扬提步欲走，却见方从缘在原地驻步，见他看过来，她轻声问道，“高扬哥哥，我跟着一起去合适吗？”
方从缘察言观色的水准可谓是一流，这三人虽说面上言笑晏晏，暗地里却是你来我往波涛暗涌，她拿捏不准到底要不要去趟这滩浑水。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也就当是学习学习。”高扬淡淡说道，意有所指。
方从缘这才收了心里的小心思，装作半点不察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眉眼弯弯，一派纯然。
新升科技的线下-体验店位于该商场的三楼，店内主要陈列了一些新升科技研发出的高端产品。
他们三人并肩而行，行走间不疾不徐，方从缘尽量控制着脚下的步伐，稍稍缓上三人一小步，却也不落后太多，免得掉入了身后的助理行列。
见公司的老总亲自来视察，还带着两个大人物，店里的营业员很是紧张，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介绍各色产品。
林廷时不时地会针对产品问上一两句，如果营业员回答的不甚妥帖，徐征或是身后的助理也会随时附和上几句。
唯有高扬全程像是没事人一般，缄口不言，姿态悠闲，只偶尔侧身同身后的方从缘闲聊几句。
等林廷大致的问了几个新兴高科技产品后，似乎是有些失了趣味，也不再详加问询。
徐征一直留心着他的神色，见他稍有疲色，适时开口道，“林总，今天看的也够多了，不如明天再继续，今天先放松放松。”
林廷偏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了然的笑意，轻声道，“那就先谢谢徐总的招待了。”
徐征摆了摆手，眼角余光朝着身旁的助理看了眼，见助理微微点头，方才继续说道，“我已经在海宴长天订好了包房，林总是现在就过去，还是？”
他的话音刚落，高扬就截过了话头，“何必去海宴长天，干脆今晚就由我做东，我们出海玩玩怎么样，林总是港岛人，应该不陌生吧？”
说罢，他又淡淡的补了一句，“再怎么说我也是新升的股东，总得为公司的发展出份力不是？”
徐征脸上的笑意霎时间僵住了，他吸了一口气，强颜欢笑道，“哈哈，这还看林总的意思。”
“那就出海玩玩儿？”林廷饶有兴味道。
他一开口，就连站在高扬身旁的方从缘都感觉到了气氛短暂的凝滞，徐征的脸色更是绷都快绷不住了。
方从缘不由得暗想，他们三人之间到底是有什么关系，或者说是和新升科技有什么关系？
听高扬的意思，他是新升科技的股东，林廷又是投资人的身份，按理不应该如此剑拔弩张才是，可看徐征的意思，似乎很不想让高扬掺和进这件事……
她正犹自思索间，高扬却突然对她说，“从缘，今晚要不别回去了，我带你出海去玩玩。”
他的神色很正经，没有一丝半点暧昧的成分，方从缘踟蹰了片刻，点头同意了。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她总觉得这件事会是一个契机。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出了商场，在外等候的几名司机很快就将轿车从地下停车场开了出来。
理所当然的，方从缘和高扬坐在了同一辆车里。
车门一阖上，高扬毫不避讳方从缘，掏出手机径直拨通了助理的电话，“马上去给我查查港岛盈迅投资，还有他们这几年的投资案。”
“让“沙鹰号”现在入港，去topia找几个大厨过来，不用找太多，我今晚只请几个人吃饭。”
说完，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又沉声交代了一句，“十一点前把资料传给我。”
眼观鼻鼻观心，司机纹风不动如未耳闻，认真开车。
高扬挂断电话后仰靠在车座上，思索了几秒，还是给濮亚辉拨了个电话，“你现在要是没事，就马上来池广码头。”
濮亚辉皱眉，“扬子，我现在忙的焦头烂额的，哪有心思出来浪。”
“你觉得我现在会有心情叫你出来浪？徐哥找了个港岛人来做Pre-IPO项目。”他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就响起了一阵呵骂声，“卧槽，他是要搞什么鬼！”
Pre-IPO？方从缘愣了几秒，新升科技这是要准备上市了？
作为本市的知名民营企业，新升科技时常会被琼大经济学院的老师们作为课堂案例来进行展开讨论。
正是因此，方从缘很清楚新升科技的内部运营状况，资产负债比过高，市场份额也连年缩小，近两年甚至已经出现了亏损的趋势。
这样的企业，能够凭借什么资本上市？
面上神色不变，方从缘却将耳朵竖的更尖，希冀能探听到更多消息。
“总之，来不来随你。”高扬沉声说了句，本想直接挂断电话，顿了几秒，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来，就顺道去海音拉三个妞过来。”
他毫不避讳方从缘在场，甚至挂断电话后还能心平气和的笑着问她，“从缘，我记得你好像是学经济的吧？”
微微点头，方从缘有些讶异于高扬会突然问她这个。她将心里的小算盘收了收，害怕被高扬看出什么端倪来。
“想过以后要干什么吗？”
“没想过，现在想了也没用啊，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高扬轻侧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挺豁达，他饶有兴味的问她，“知道我大学是学什么的吗？”
她当然知道，本科在威廉姆斯学院读哲学，之后又去了沃顿攻读MBA，一路顺风顺水。
“大概是金融吧。”她轻笑着回了一句。
高扬没吭声，短暂的沉默后他才状似无意的问她，“你觉得一个企业上市的关键是什么？”
话虽是问出口了，高扬却并不指望她真能说的让自己满意，女人嘛，能够貌美如花还知情识趣就已经很难得了。
“我要是说错了你可别笑话我。”吐舌，方从缘赧然的笑了笑。
高扬失笑，玩世不恭的道，“你要是能说的让我满意，我就送你一件奖品，至于说的不满意……”
他的话还没说完，方从缘就孩子气的抱怨，“那我不要说了，我可是标准的风险厌恶者。”
“哈哈哈，”高扬朗声大笑，霎时间封闭的轿厢中满是他爽朗的笑声，“这样吧，只要你说了我都送奖品。”
“奖品倒是不用啦……”方从缘咕哝出声，“企业要想上市，我觉得应该分为两步走，对内要调整资产负债比和产业结构，对外则是要在券商的协助下选定中介结构来辅助改制。其实，企业内部结构完全可以由后续的改制来达成，所以对外这一步比对内这一步更加重要。”
她毕竟只是在课堂上学习，从来没有实操过，现下也只能纸上谈兵了。
高扬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换了个舒适的坐姿仰靠着，方才偏头看向她，淡淡说道，“券商和中介机构固然可以把苹果包装的更大更精美，可前提是那个礼品盒子里得要有个苹果才行。”
多余的话高扬也不再说，他径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已经很不错了，好好加油，以后要学的东西还更多。”
轻轻眨了眨眼，方从缘看着高扬比先前要凑近了许多的脸庞，并不错眸，只是凝神望着他，里面有丝丝疑虑，丝丝狡黠。
在幽暗的轿厢中，这双深邃的瞳眸里仿佛盛满了万千星河，一种介乎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意味。
静默无声，灼热的鼻息直勾勾的喷洒过来，呼吸之间热气在空气中交缠萦绕。
强压下心里陡然升腾而出的欲-念，高扬别过头，低哑着嗓音开口，“想要什么奖品？”诱哄的味道。
有时候，高扬甚至矛盾的希望方从缘能像以往那些拜金的女人一样，沉沦在他的金山银海里。
摇头，方从缘说的言不由衷，“你就帮我好好照顾杀马特就行啦。”
“我会很感谢你的，高扬哥哥！”
沉默，高扬说不出心绪几何。
许是上了高速，从玻璃窗外透进来的光斑越发明亮，就像丛丛火焰，迎风燃烧。她微低的头发也因此而闪烁出浅紫色的光芒，那光芒慢慢的、慢慢的映入了高扬的眼中。
一路无话，三辆轿车沿着绕城高速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便抵达了港口。
熄火，司机从善如流的下车开门。
无边夜色的笼罩下，月光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洒下星星点点。
海面的尽头已经被黑夜所吞噬了，如果不是停泊在港口边光芒大盛的“沙鹰号”，整个世界仿佛已沉浸在无底深渊之中。
那是一艘足有五层高的大型游艇，身长百尺，通体雪白。现下船身灯光俱亮，璀璨光芒的映照下，港口边的诸人彷如粒粒微尘。
早有几名机组人员在港口边等候，对高扬颔首示意。
高扬回以淡淡一笑，同林廷和徐征打了个招呼后便径直走到一边给濮亚辉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