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我且问你,为何要算计卿儿。”
裴晏居于裴允殊下座,淡漠的视线扫了过来,嗓音沉沉蔼蔼。
穆淮瑛以往最是害怕这个姑姑,现在更是心虚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裴晏不给他含糊的机会,冷冰冰地重复着。
“说话。”
“我...他上次那样对我...我就是想给他个教训,我真的没想害他性命。”
穆淮瑛扛不住那股冷沉沉的威压,但他心下既害怕又不甘,攥紧了小卓的那封血书,满是水雾的眼眸深处划过一丝愤恨。
裴允殊重重地将茶盏放到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裴晏抿了抿唇角,面色极其不悦。
“他是你表哥。”
“那他也不能这么羞辱我啊!”
穆淮瑛带着哭腔吼道,裴晏的额角肉眼可见地跳动了几下。
她兄长在后宫里耗了半生,站稳跟脚并有了如今的地位,聪明才智自不必说,怎么就有了这么个儿子。
“卿儿上次行事虽偏激,但却有利可寻,你呢,没头没脑的干下这么一件事来,除了惹祸,牵扯出许多不必要的事情来,还得到什么了。”
裴晏觉得这要是自己儿子,她能直接将人打个半死,她膝下就没养出过这样的蠢货。
姑姑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令他胆寒,腿软的穆淮瑛手脚并用地往裴允殊的方向挪去。
裴晏看到这一幕更生气了。
“可还有半分彧君的样子!”
她裴家子女哪怕听训受罚也得跪得笔直,哪有这样的!
“父后...我怕...姑姑好吓人。”
穆淮瑛泪眼汪汪地抓着裴允殊的衣角,嗓音颤抖。
裴允殊面色也不太好,但他狠了半辈子的心,唯独对这个儿子泛软。
“知道错了?”
穆淮瑛哭得稀里哗啦,连忙点头。
“知道了父后,我再也不敢,我真的知道错了。”
“光是知道错了不行,还得反省,霁月宫你就先不用回去了,从今天开始给我去静心堂待着,哪也不许去!”
裴允殊抿着唇角开口,裴晏看向他之际带着不满之色,这惩罚也未免太轻了些。
然她还未开口,穆淮瑛就已经哭嚎上了。
“不要啊,父后,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想去静心堂,那里闹鬼啊!”
裴允殊冷下脸色:“胡说些什么,多大了还信那些鬼神,若不想去,便跟你姑姑走吧,我是管不了你了!”
穆淮瑛哆嗦了一下,顿时抱住了裴允殊的腿,疯狂摇头。
“不要不要,父后你别要我...我害怕...”
光是现在他就已经察觉到来自姑姑的寒冽怒意了,这要是被姑姑带走了,他都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阿宁,带安阳去静心堂。”
裴允殊不容置疑地发了话,穆淮瑛即便是不情不愿也没办法。
静心堂是清净之地,没有些新奇玩意儿不说,裴允殊还让他抄书,这对一向喜爱热闹的穆淮瑛来说算是一个不小的折磨,但裴晏不这么觉得。
“兄长就这么轻轻放下了?安阳此番胡闹,可是差点要了帝后两人的性命。”
“不然呢,直接打死他吗。”
裴允殊有些不悦,但这件事是他理亏,没教好儿子,差点惹出大事,此刻他也颇为头疼。
“行了,他也知道错了,小孩子不知分寸,以后我会教他,妹妹不必担心。”
裴晏以往对这个兄长一向很信任,但现在却有些不敢苟同。
穆淮瑛能长成这样就少不了他的放纵,若以后还是这样...
裴允殊以身体不适为由歇息去了,裴晏走出殿门之际心事重重,不怒自威的容颜之上添了一抹郁色,更显阴沉。
裴云欢上前见礼,十分规矩小心,裴晏脸色这才好转些许。
不管怎么说,她的几个儿子总是一个比一个优秀。
“母亲仓促进宫,可是出了什么事?殿下他刚刚...”
裴云欢亲眼看到阿宁带着狼狈的穆淮瑛出去,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不是你该问的,欢儿在宫里可还好?”
裴云欢一向报喜不报忧,不可能跟她告状说穆淮瑛欺负他,只点了点头。
“有舅舅照拂,云欢很好。”
“嗯,那就好。”
裴晏右手落在他的肩头,叮嘱道。
“多去与卿儿走动走动。”
裴云欢对上她那双浓沉如墨般的深邃眼眸,心下微微一沉,面上依旧带着得体的浅笑,道了声是。
裴晏这才满意离去,裴云欢送她到宫门,伫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又看向刚刚阿宁带着穆淮瑛去往的那个方向。
“公子公子,是静心堂!”
时帘朝他跑来,略带着兴奋地回报着刚刚打探出来的情况,裴云欢听了之后微微有些诧异。
“公子你说的可真不错,这报应不就来了吗,哈哈哈哈。”
裴云欢见时帘如此幸灾乐祸,颇有些无奈地点了点他的额头。
“你小点声,这里是慈宁宫门口。”
“哦哦对。”
时帘连忙收住了脸上的笑意,做出一副悲痛的表情来,可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滑稽,裴云欢嘴角也忍不住浮起一抹弧度来。
穆淮瑛被送去静心堂一事很快传开,但原因不明,对外说的只是触怒了太后,但裴青总觉得不太对劲。
裴允殊不一向溺爱这个熊孩子吗?
还是穆听蓝晚上之际告诉了他缘由,裴青这才知道上次导致他被猛兽追逐全是穆淮瑛那个小崽子引起的。
气得他当场就要跑去静心堂给他几脚。
穆听蓝眼疾手快地将从椅子里窜起来的人捞了回来,扣在怀中。
“你干嘛,你放开我,我要找他算账!”
少年气呼呼地说道,穆听蓝顺了顺他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