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看了看手上的批条,不知道又是谁的请托。这一个个的都是特需, 够首长们操心的了。小姑娘这样想着, 便将批条留在了林默天的办公桌上,退了出去。
“喂,小靓仔,”办事员小姑娘回到医院门厅,招呼张家玉道:“首长们一个都不在办公室,你看今日天色已晚,先回去吧,你明天再来吧。首长签了字再才能发药。”
“可是,家母病重危在旦夕,能否通融一二?”张家玉有些焦急。
“靓仔,人皆有恻隐之心,更何况救死扶伤本是我等使命。若是寻常伤风感冒,赠你几粒药丸也不是不行,但要动用管制物资,非得首长签字不可。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人人都是特需,首长们又先救谁呢?”小姑娘有些不满地说。
“可是……”张家玉心想这髡贼打起官腔来倒是别具一格。
“可是啥呀, 这青霉素又不是麦芽糖,想吃就吃,听说过敏率极高, 还需准备肾上腺素才敢给病人使用,药房的肾上腺素今日急救已经耗尽,只有联勤库房才有库存。万一病人过敏休克而死,你就是哭也哭不回来了。”忙碌了一天的小姑娘有些不耐烦,她非常讨厌拿着批条来得人。
很多特效药物时有时无,除了有钱,还得靠运气。但是某些人就是能拿到批条,把付了钱排了队的人给挤掉了。这也太公平了。所以她对这些人客气归客气――毕竟惹不起,但是心底里非常鄙夷。
“过敏?肾上腺素?联勤?休克?”张家玉对小姑娘嘴里蹦出的这一串串新词毫无概念,完全不明白,只听懂了一個“死”字,顿时万念俱灰。
“是药三分毒,可以救命也可以要命。”女办事员舌灿莲花,对付眼前这样的人她经验丰富,“这不是仙丹,吃下去包治百病。不做好完全的预备,谁敢用。你别心急,明天再过来看看吧。”
张家玉有心再争执,但是知道这里他吃不开。就是大明治下,他也不过是个区区秀才,没资格“当众咆哮”,更别说这是澳洲人的地盘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家玉想到这里,只得转身离去。
望着张家玉渐渐模糊的背影,小姑娘无奈地摇摇头,医院是世上最温情的地方,也是最冷酷的地方。
申澳学社在五仙观外的“观产”里为社员租了个院子--其实老崔也是象征性收点房租而已,目的是方便外地的活跃分子短期居住。张家玉的积蓄不多,便将母亲安顿在学社的出租院的一间厢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