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凉风呜咽着,吹得前面引路人手上的白纸灯笼哗哗作响,里面的烛火不住地摇曳。
沈纵等不得,拢着斗篷便急急闯进去,进进出出的奴仆端盆倒水,低头不语,气氛有些惨淡。
他心下愈发不安,瞧见京城里凡是能叫得上名的大夫都来了,就连客居府中的苏鹤都在此。
他们在说着什么,一位白发的老先生捋着胡子,不住地摇着头,旁边听的人叹起了气。
沈纵心里咯噔一下,他顾不得体面,脸色发白着扯住苏鹤袖子:“怎么了?”
苏鹤看了他一眼,眼光示意着靠那里面,发苦的浓浓药气飘扬出来。
“不行了。”沈纵听到了个大夫的喟叹。
帷幕半遮着,里面是模糊的人影和昏暗的灯光。
他踉踉跄跄地要走进去,就连帘子都没撩起来。
沈纵头晕目眩,微微摇晃撑在桌上这才站定。
床边是个白衣男子,看背影竟是以前未察觉的单薄瘦弱,就这么坐在那,摇摇欲坠。
沈纵松了一口气,险些没有站稳。
阿喧没事。那躺着的是……
他脑中一片混沌,正想着许喧回了头。
眼圈发红,整个人颓然不少。他咬着嘴唇,身子不住地颤抖着,想要镇定地开口,却不自主地带了哭腔:“沈大人。”
沈纵走了过去,沉默着握住了他的手,本以为是惯常的温暖,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凉。
两只发冷的手,还有旁边渐渐失了温度的人。
“我在。”他回应着,转眼看向床上躺着的年轻身躯,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少年的面庞上满是伤痕,明亮的眼睛紧闭着,爱说爱笑的嘴不知道能不能再张开了。
是薛嚣啊。沈纵移开眼,他竭力镇静着,脖子痉挛的青筋暴露了实际的慌张。
“我徒弟……会死吗?”许喧在茫然中缓过神来,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
他看向薛嚣,嘴唇开合,终没接着问下去。
“不会。”沈纵一下下顺着头发,小心地安抚着,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我已经派人去请宫中太医令了。”
许喧“嗯”了一声,忧思攻心,在床边守了太久,现在很是疲惫,眼皮不住地耷拉着。
已无力再思考,只是恍惚想着……太医令?太医令能治好薛嚣吗?
他怎么没听过,宫里还有个“太医令”。
“我让人去找你了。”许喧接过沈纵递过来的茶水,小口啜饮,有事没事尽量找着话说,“没有消息。”语气里带些强打起精神的埋怨。
他忍住不去想薛嚣的事,一想就浑身发抖。
“宫门落钥了。”沈纵摸摸他脑袋,许喧蹭了蹭,乖巧地点点头。他已经喝完了茶水,找不到事做,也想不到有什么话能说。
看他这样沈纵很不好受,摸出怀里银盒子里的蜜饯,挑了最大的一颗,塞到了许喧嘴里。
却只是含着鼓鼓囊囊的,却一动不动,就好像食不知味似的。眼神涣散着,冰凉的手被握着只指尖刚有了些温度。
沈纵伸出手背摸摸他额头,有些发烫:“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说着他抽出了被抱住的手,许喧恋恋不舍地放开。“快点回来。”他眼睛红红的像是会咬人的兔子,包着蜜饯说话含糊着。
“嗯。”沈纵冲他笑笑,出去了后立刻黑了脸,阴沉到将要打雷下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