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喧晚上是抱着那盏兔子灯睡觉的，第二天醒来时灯早已灭了，剩下来的是堆积的蜡油。
他点了点画的通红的兔子眼睛，一撇嘴角。
收拾好起来后天还未亮，外头早就不是寒凉的露水，都已经积了霜。
许喧搓着手呵了口热气，又进屋添了一件衣裳，出来时带着掠影练了会儿剑，微微出了些汗。
完事后他看着院中的桂花树发呆，一股木樨香越发冷冷清清的。
许喧吸了口气，突然动了份心思。于是管下人要了枚剪子，挑挑拣拣剪起了枝子。
挑花开得最好最盛的处，刚剪下来的还凝着薄霜，不知多久才攒好满满一捧。
许喧哈了口气，一出口就成了袅袅的白色雾气，萦绕在鼻尖，他揉了揉鼻子笑出了声。
埋在其中深深地吸了一口，许喧顿时觉得身心舒畅。他抱着这一大把枝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掠影带在身边，剪刀却是随手丢在桌上。
许喧顾不得其他了，就要往外去，跟进来送膳食的绿枝擦肩而过。
“公子——”绿枝拿着红木托盘愣在原地，下意识喊出这句。
许喧转过身挥挥手：“不吃了，我去找沈大人。”
满怀的花枝乱颤，遮掩下露出的眉眼弯弯的，光彩十分。
他本以为会是失望而归，没想到真见到了沈纵。
一身官服穿戴整齐，只差手上的玉笏了。
沈纵看到他来了却是一怔。
许喧注意到他身着的服制，比起丞相的要僭越几分，眉头不免皱了皱。
屏退了边上人后，沈纵朝他伸出手：“阿喧。”
这一声过后，许喧回过神来，迫使自己忽略掉这一细节。他的脸色波动藏在桂枝中，都被沈纵一一收在眼里。
两个人都很自然地把这一带而过。
沈纵指尖抚过他的眼尾，温声问道：“怎么了？”
许喧笑着把那捧桂枝通通塞在沈纵怀里：“送你的。”沈纵敛了眉眼，凑近闻了闻。
眉眼舒展后，沈纵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许喧顿觉不好，果然听他歪歪腻腻一句：“阿喧，你对我真好。”
许喧一抽嘴角，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好好好。”他敷衍地摆摆手，转了话题，“沈大人不要上早朝的吗？怎么现在还在府里。”
沈纵抱着那一大束桂枝，小心翼翼地闻了又闻。
“小皇帝病了。”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对此毫不在意。许喧听言不可置信地看了沈纵一眼，见他神色淡淡也就算了。
说起来小皇帝，许喧对他都没什么印象，不过也是宗室子弟中一等一的资质，从小父母双亡，自幼便在宫中教养长大，裴暄除了偶尔考校功课外，倒与他没其他联系。
反而是跟沈纵相熟，毕竟也算是半个太傅，久而久之也有些小古板的模样，有一学一的。
明明年纪还小，却老成持重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