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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0148(1 / 2)

0148失县主怅觉月光寒,惊皇帝惧内天下知

庆顺县主养下来的时候金氏深得器重,故而她一落地就是县主之尊,比寻常贵女额外尊贵些。这是她骄傲的底气。皇帝深谙人心,知道摘去县主之衔比罚她折辱千万倍。小惩大诫有什么意思,皇帝但凡出手,求的都是诛心。

黛玉岂能懂他的意思,但办事不能只顾着眼前,也得想以后。眼下出了气,届时难道要赔付上另一位贵女,令他人去外邦和亲麽?

她返身回去,不动声色拉了拉他的衣袖:“皇上,这原不是大事……”

南安郡王打了败仗,全凭着合睿王才赢回来。把庆顺县主送出去和亲,原就是存着惩戒的意思。如今这么着了,岂不正合了南安郡王府的意?

“皇后就是太过温良和顺,这才纵得他们一个个越过你,明里暗里地起风浪。”皇帝顺势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庆顺县主先时叫皇帝一句话说懵了,此时此刻迎着众人或解气或感慨的目光,也不由心肺发颤起来。先前在春雨轩皇帝就想罚她,但叫皇后给拦下了。这回干脆连惩罚都没了,直截了当把县主的衔摘去。虽不必受皮肉之苦了,但这么做和杀了她有什么两样?一头碰死也比没了衔好些,至少她死了还是县主!

人一旦害怕到极致了,就会忍不住浑身发抖。庆顺县主从小就跟着宫里的嬷嬷学习,讲究的都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改色,时时刻刻都得记着端方和风范。时至此刻,她还想维系表面的镇定,可手脚却已经不听使唤了。她比谁都清楚,皇帝这话不是开玩笑。要是他不改口,立刻就会成为事实!

“娘娘!”千钧一发之际,人自救的本能就会被激发出来。她起身疾走几步,踉跄着跪到黛玉跟前,伸手想要攥住她的裙角。兰陵看得真切,忙俯下|身,眼疾手快地制住她。

“姑娘,您这是想做什么?”皇帝既然开了口,底下人就得照着口谕办事。兰陵的反应很快,从此就不再尊她为县主了。

“我……”庆顺县主叫她吓了一跳,含着泪默默收回手,撑在地上苦苦地唤:“皇后娘娘……”

她知道自己应该放下所有骄矜和傲气,应该哀求皇后为自己说情,应该认错,顺着皇后的意思向孙五姑娘道歉赔罪。皇后心软,上次就是她劝住了皇上。这次她若肯出手相助,皇上一定不会再为难自己。

她知道这么做是对的,一时屈辱算什么,重要的是以后。

可是话到嘴边,她迎上皇后在灯下璀璨如琉璃万顷的目光,忽然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不愿意,至少不愿意在林黛玉跟前再度低头。

皇帝不愿意松口,黛玉也算是明白过来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她和皇帝是一条心的,就是庆顺县主声泪俱下地求她,她也不能为了这么个人忤逆皇帝。

“县……”一出口才想起来,不能再称她为县主了。黛玉细想了一刻,才想起她姓金。黛玉道:“金姑娘,皇上金口玉言,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更改。”

庆顺县主,如今是金舜华了。听到黛玉这话,她就知道,这回黛玉不会再开口相劝了。她觉得很无助,也觉得很委屈。皇帝没指望了,她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太皇太后身上。

膝行至太皇太后跟前,金舜华重重磕了个头,对着太皇太后,这头倒磕得心甘情愿。她瑟缩着落下泪来,向来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哭得面似水洗。

金舜华哭求道:“老祖宗,我知错了。我这就向孙五姑娘赔罪,请她原谅。老祖宗您帮我跟皇上求个情罢,怎么罚我都好,只别把我的县主摘去。这是我们老郡王替我挣下的,哪怕不看太妃的面,瞧着老郡王,请老祖宗原谅我一回罢。”

太皇太后也很为难。论情面,自己刚入宫的时候,南安郡王府帮过很多。所以老太妃走后,她和南安太妃走得照样很近。论别的,当日南阳郡王府的赫赫战功也不是假的,否则金舜华不会落地就是县主。

可这金舜华也实在不够聪明,自她进园子,闹出了多少风浪。小打小闹都不要紧,哪怕折辱了孙五姑娘这都是小事。姑娘家起点小摩擦是常事,皇帝原也不会为这种事而恼怒。真正让他动气的,却是另一回事……

太皇太后叹息道:“你这孩子,罢了,先起来罢。”

金舜华哪肯起来,她现在跪着都觉得如芒在背,不止是皇后身边的奴才,就连御前那几个太监,那目光都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含泪低唤:“老祖宗,求您……”

蠢笨的人就教不会,哪怕是手对手教了,做出的事也实在俗气。

太皇太后也是没法子了,原先还想着在皇帝跟前为她求情,让皇帝别把她送到外邦去,也算是全了当年南安郡王府鼎力支持的情。可现如今看这模样,她也不必费这力气了。她摇摇头,心里感到无奈,与此同时,还有隐约的失望。

“既然你想跪着,那也随你。”太皇太后微微俯下|身,伸手似乎是想摸摸她的脸,最终却落到发髻上,只替她正了正鬓间的孔雀衔珠步摇。“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其实你生得和你祖母很像?”

金舜华没料到太皇太后会说一句毫无干系的话,目光中流露出诧异,但看到对方认真的表情,还是踟蹰着点了点头:“家里都说我和祖母生得很像,只是我们太妃有我的前两年,老太妃就驾鹤西去了,我没和她碰过面。”

“容貌有相似,性情却差之千里。”

太皇太后话中透着无尽的惋惜和怅然,黛玉在旁看得真切,不免感到担忧,怕她真伤了心,因此而折损身子。她正要开口说话,搁在桌上的手却被人按住。感知到手腕上的力道和温度,黛玉疑惑地看过去。但见皇帝面沉如水,轻缓地朝她摇了摇头。黛玉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坐着,继续不动声色地看下去。

只听太皇太后愀然道:“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1],凡是世家大族,想要千百年地延续下去,光支撑着面上的风光是远远不够的。现在看来,不止是你兄长,就连你也没想明白。舜华,哪怕到了现在,你都没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什么地方。”

错在什么地方?

除了和孙五姑娘拌嘴生口角,她还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推搡了皇后身边的宫女,就得受这样大的惩罚?

金舜华确实想不明白,但事已至此,连太皇太后都觉得她做错了,那她就是再委屈也得认错。

“我知道错了。”金舜华低着头,觉得耻辱又愿望,哽咽不已:“我不该冲着皇后娘娘跟前的宫女发火,她虽是奴才,却是娘娘跟前的人,我不该下娘娘的脸。”

她算是回过神来了,难道皇后就是为着这个,才不肯替她说情?

这么想着,她越发觉得委屈了:“但她不过是个奴才,就是于情于理……”

简直是一根朽木,都已经点拨她到这份上了,竟然还对此不依不饶。就是辩驳清楚了又如何?脸面丢了就是丢了,难道还指望皇帝开口收回口谕,替她描补回来?说句不中听的,她算什么东西,犯得着吗?

太皇太后顿感头疼,疲惫地靠到椅背上:“舜华,你若再这样下去,就是老太妃再世都教不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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