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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 86 章(1 / 2)

("为夫人折腰");

“表兄如今管着昭玄统,

你要是想见他,倒是比从前方便。”

初夏四月,日光微醺,

谢窈邀了顾月芙上了关雎院外那方凉亭小坐,闲聊的时候,顾月芙笑着提起了此事。

旁余侍女都被遣散在岸边,

湖心亭中只有春芜一人伺候。谢窈笑意浅淡:“我既已再醮,再去见他,又成什么体统。”

“也是。”顾月芙笑容勉强,“为你设下这座关雎院,便可见魏王殿下待你有多用心了,

更别说他还允你入仕,

让你来书写垂范后世的石经碑文,对你确乎是很好的。你再背着他去见表哥,也是于礼不合了。”

谢窈沉默了片刻,阿芙这话里似有指责她再嫁之意,但阿芙遭遇凄惨,又从陆衡之口中得知了陆氏之死与斛律骁有关,

对她有所怨言也是情理之中。

“不说这些。”她浅浅一笑,“阿芙,我知道你疑心他是陆氏被族的罪魁祸首,

对他有些误解,但昨日你后夫找上门来要你,

是他叫人打发走的,我想,若他真的对陆家、顾家做了什么,也不会毫无芥蒂地让你留在我身边的,

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

还真是他干的,女郎可真是好骗呐!春芜暗暗地想。顾月芙脸色却微微一白,阿窈这话里颇有维护那胡人之意,难道是真的爱上他了吗?她怎能爱上胡人!

“阿窈误会了。”她很快笑道,“是魏王收留了无处可去的我,我感激他还来不尽,怎么会怀疑他?”

“只是……”她眉眼促狭一弯,“阿窈对那位魏王这么维护,是爱上他了?也好,原本我还担心你会对表兄旧情不忘……”

谢窈被她说得双颊略微发烫,又有些茫然,木然望向小荷初露的浩渺烟波:“我只是想过安定的生活罢了。”

并期盼着,有朝一日还能重归故里,和父兄团聚。尽管在这之前,她已向父兄去了书信,为不连累他们而忍痛断绝关系。但只要活着,总会再见。**,才是什么都不可能了。

“是啊,漂泊过后,才知从前**以为常的安定生活有多难得。”顾月芙陪笑道,目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神伤,这时一只白鹭扑棱着翅膀过来乞食,她道:“这是白鹭鸟吧?也是魏王为你养的么?我记得,从前在陆家的时候,表兄也在池塘养过一些水鸟,是《关雎》里的雎鸠……”

怎么又提起陆衡之了。

在侧旁听的春芜忍不住腹诽。这顾家娘子从前看着挺识趣的一个人,如今倒好没眼力见。再去瞧女郎,她正斜倚在美人靠上,眉眼宁和,垂手喂水鸟。顾月芙又十分体贴地道歉:“是我不好,不该总提以前的事惹你伤心。”

“不过,我也就是想知道阿窈如今还怨着表兄么,其实,他也挺不容易的……”

若说顾月芙从前对兄长有十分的怨,但自那日见面把话说开,也能理解他的苦心了,又得知了那个计划,便格外地想要谢窈原谅他。

只是她不是谢窈,到底不能代替她轻言原谅。

谢窈只淡淡一笑:“不说从前的那些事了。”

为了寿春百姓,她能理解他的做法,也不怨他了,却也不愿再回首。奈何阿芙却一直提醒她,似还幻想着二人能复合。

适逢一对雎鸠鸟自天边飞来,落于湖泊之中,游水嬉戏,关关之声清脆悦耳,在初夏和暖的微风中清越如环佩相撞。春芜道:“那不就是雎鸠么?也不知是谁家养的,竟落在了咱们这里。”

她这一声不小,立在案边的关雎院侍女闻见便笑着应:“春芜姐姐有所不知,这对雎鸠鸟是从外头自己飞进来的,也不肯走,栖在咱们这里有几日了。奴等心想这鸟正应了咱们关雎院的名,便没有赶。”

“雎鸠不请而至,是吉兆。”谢窈微微颔首,“那就养在这里吧。”

关雎院有了雎鸠,似乎才算名正言顺。前院之中,斛律骁听闻之后亦是欢喜,特意命秦管事挑了几名奴仆,专门侍奉鸟儿。

又问拨给顾月芙的丫鬟:“顾氏近来可有何可疑之迹?”

丫鬟十分老实:“顾娘子安分守己,并无什么可疑之迹,提起殿下来也是心怀感激。只是前次修沐时去了永宁寺一趟,其余时候不是待在房中就是陪王妃说话解闷。”

狐狸尾巴藏得倒够深的。斛律骁想,永宁寺近来在修缮,新上任的昭玄统陆舍人跑永宁寺跑得最勤,这两人鬼鬼祟祟地,见面也不知在商议些什么。

他手里已掌握了些顾氏主动勾搭上崔家嗣子的证据,但她眼下什么也还没做,这些只能证明她撒了谎,是个不安分的女人,还证明不了她心怀不轨。

“继续盯着她,”他下令道,“有什么异举立刻报告给孤。”

丫鬟走后,荑英又来送尚书台的公文。是南朝派人送来的第三批入朝的使者名单,荑英道:“启禀殿下,伪梁这回领头的是秘书监谢晁,是王妃的堂兄,还有王妃的兄长,伪梁兖州刺史谢临,梁朝天子说,既然约定开放的互市地点选在兖州,理应让谢刺史也带人亲来考察,请求我朝同意。”

虽说只是多一支使团,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但派遣边境刺史出使也还是闻所未闻。斛律骁皱眉,只觉其中阴谋潜藏。荑英又道:“虽说谢使君若能赴洛,王妃定会高兴,但属下还是觉得这其中有些怪怪的……”

“你也觉得有问题?”

荑英点头:“听闻上回诛除陆氏,谢令公直言上谏,惹了伪梁天子不快。此后又为着赐死顾氏、沈氏等诸多事件起了冲突,属下担心,谢使君一旦入境,萧梁小儿便能翻脸,污蔑谢使君负罪叛国,由此冤杀谢令公……”

“荑英果然聪慧。”斛律骁叹息一声,“我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萧梁皇室的多疑与狠辣是刻进血液里的,萧子靖幼年登基,其父去世时曾为他选定了六位辅政大臣,他的老丈人和陆衡之的爹亦属其中。

如今幼虎渐渐长大,正是磨牙吮血从老家伙们手里**的时候,怎么可能放过身为宰辅的老丈人。

上一世,他的老丈人是病故的,但仅出于萧梁朝廷的一面之词,他一直疑心是萧子靖在里头捣鬼,上回替妻子送信便附了一味薇草。

他不敢说得太明显,以免为老丈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采薇是是伯夷叔齐归隐的典故,老丈人亦是聪明人,自当知晓他的用意。只是,未必会领他这个便宜女婿的情罢了。

斛律骁回过神来:“拟一封回绝的信吧,然后,把这文书送去给太后瞧瞧。”

文书送进宣光殿,太后亦回绝了梁朝的无礼要求,只同意南朝朝廷的使团入境。于是荑英拟好的文书又匆匆发回建康,约定南朝的第三批使团于五月中旬出发,六月底入洛。

整整一个五月斛律骁都非常忙碌,先是太学门前《尚书》石经落成,新修好的《孝经》刻石立碑也提上了议程,此二经皆由谢窈书碑,绝无仅有的待遇,朝廷内外虽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却也暗自讥笑他被妇人美色冲昏了头脑,对此斛律骁自是置之不理。

除此之外,太后又命他陪着梁朝过来的使团,考察洛阳大小市及金市,本也有尚书台的政务压着,忙碌之下,倒没多少工夫去关注专注修塔的陆衡之,连麻烦皆少找了许多。

等到了五月底,永宁寺塔已经重新修缮完毕。原本开始脱落的绘满彩绘的柱子上的彩漆,被工匠重新补上,重又恢复了魏时的赫奕华丽,又刷上了一层桐油,是为防腐。门窗上的金钉、锁钮,亦打磨得光芒闪闪,如明珠照夜,令寺塔于白日阴晦之中亦如披沐佛光,光明照耀。

整座寺塔高四十九丈,共九层,层层皆悬金铎,风吹之时,声及十余里。塔顶尚有承露金盘,塔底基座则以汉白玉雕砌栏杆,青石垒砌的地面上刻有莲花化生等大量佛教纹饰。修缮期间天子曾亲临过几次,为寺塔的精巧壮丽而赞叹不已,迫不及待地将登塔赐福的日子从原定的六月十九观音成道日改为了六月初一。

到了这一日,洛阳万人空巷,争赴永宁寺欣赏这座重新焕发光彩的前朝国寺。然而永宁寺毕竟是国寺,只允许六品以上的官员及王公贵族的家眷入寺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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