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落榜的举人寻思着这革除一人,就会递补,自己就有机会,但是礼部并没有递补,这落榜举人的心思便落空了。
礼部不得不革除汪谐功名,因为大明的南北卷难易程度不同,汪谐异地参考,显然有投机取巧的嫌疑,若是没人告诉也就罢了,但是有人告状,那就只能革除了。
汪谐心里不服气,在景泰九年返乡回到了浙江仁和,在景泰十年在浙江杭州府再次中举,而后在景泰十一年,名正言顺的走进了大明神器所在的奉天殿内。
这才有了二次金榜题名。
朱祁钰注意到,这花名册上简述中的注脚,那个举报了汪谐的举人,今年仍未能金榜题名,再次名落孙山。
这一行小字,是商辂写上的。
细微之处可见商辂做事的认真,事无巨细,甭管有没有人看到,也要做好。
「嗯,香河人士。」朱祁钰合上了花名册问道:「有何本要奏?」
「学生斗胆,有三问不解,还请陛下解惑。」汪谐的话有些颤抖
,有紧张,也有害怕,毕竟在民间,朱祁钰的形象大抵都是暴戾的形象。
但汪谐还是说了出来。
朱祁钰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说道:「不用紧张,尔等既然是天子门生,心中有惑,朕自然应答,问吧。」
朱祁钰很欣赏有胆气的读书人,至少汪谐这个读书人没有辱没自己十数年的寒窗苦读,汪谐尊重自己读书人的身份,朱祁钰也尊重他。
汪谐真的非常紧张,这春天的季节里,他的额头上都是汗,但他还是把话说的很清楚:「陛下,和林苦寒,尤以永乐元年起,塞外一日寒与一日,牲畜不兴水草不丰,和林之地,于大明而言,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瓦刺西逃,盘踞和林贼寇不足为钱虑,如此劳师远征,臣有异议。」
「其一,盘踞和林贼寇已然为一盘散沙,此时出兵征伐,会不会令其同仇敌忾,拧成一股绳,攥成一个拳头?」
朱祁钰眼前一亮,颇为认可的说道好,问得好!」
「自匈奴起,草原这些部落,分分合合,其实大抵还是那些人,那些个部落,今日匈奴做大则为匈奴,明日鲜卑做大则为鲜卑,后日突厥做大则为突厥,契丹、金人、蒙古亦是如此。」
「今日是铁勒十三部,明日是蒙古六十六部,七十二部,不都是如此吗?」
「若是大明大军进犯,这草原上本来狗咬狗,为了河流、为了草场打的你死我活,这一看到有人拿着大棒要敲打会不会同仇敌忾?」
「你这个担忧,很好。」
汪谐有些懵,陛下这一顿夸奖,可就是不回答问题,若是真的拧成了一股绳,大明军北伐岂不是要难上加难?
朱祁钰之所以夸汪谐,是汪谐这第一问,问的不是仁义道德这些形而上的东西,汪谐书读的很好,否则也不可能两次金榜题名,但是汪谐并没有把书读死,这也是朱祁钰夸奖汪谐原因之一。
朱祁钰稍加思索才笑着说道:「你在顺天府亦在关内,其实不了解塞外,在草原上大抵就是,做大明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
「草原上有句谚语,草原上的恶狼不会臣服于其他的恶狼,只会向老虎低头。」
「大明就是那头老虎,这么讲,你能否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