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过人腰的草丛后另有一番风景，翠绿低矮的草地上，黑色的书包拉链拉开，上面摊着一本翻开的英语教材，两三米外一人一猫玩得开怀，女生的身形很瘦，弓着腰跪坐在地上，中间的一条背脊线瘦得明显。
她大半边身子背对着草丛，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注意力集中在啃骨头的小猫上，啃完一块骨头的小猫软绵绵叫了一声，瘦白的小手轻抚它的头顶，也跟着学了声猫叫，扎高的长发垂散在肩头，有细碎的光斑从树叶的间隙撒下来落在她的脸跟衣服上，两片嘴唇动了一下。
“喵~”
此后的很多年，封霖还是会梦到这一幕，梦里的他变成了那只猫，她对他说。
喵。
此时的孟皎皎闲适地坐在绿色的草地上，目光柔和望着小猫啃骨头，瞳仁闪亮似有星星，伸出细白的手指逗它的胡须：“小猫咪，我要背书了。”
话落，两手撑地从草地上站起，出神的封霖察觉她起身的动作已晚，猝不及防间两人的目光相撞，她轻盈甜美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面上显得比她从容不少，脸上丝毫没有偷看被抓包的难堪，面色沉静盯着吃东西的小猫：“你养的？”
孟皎皎愣了一下，先是点头，接着又左右摇头，少年眸若星河，剑眉微敛。
她紧张地低下头，两手局促的垂在身侧攥紧校服的衣摆，声若蚊虫：“不是，不是我的，是学校的猫。”
但是是她喂养大的。
学校的猫？
封霖越听越糊涂，脑子倏忽又转过来：“野猫？”
她不说是，也没说不是，转而跟他解释：“它，很乖的，不挠人。”
很乖，不挠人，所以不是野猫。
封霖发现自己竟然神奇地搭上了她的脑回路，点头致意表示理解，两手插兜迈步离开。
见他要走，孟皎皎鼓足勇气，吞吞吐吐地细声喊他：“那个……同学……”
他一半身体侧过来，询问：“怎么了？”
她瑟缩着肩膀，从脸红到脖子根，软声恳求：“可不可以，请你，别告诉老师。”
学校不允许养宠物的。
“嗯。”
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一茬。
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她抬头看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谢谢，谢谢你啊。”
“没什么。”
他耸了耸肩，抬步往教学楼走。
———
工作以后，封霖和兄长封叙陆续从老宅搬了出去，兄弟两每逢周六回去陪父母吃顿饭，封叙夫妻两人出差未归，这周只有他一个人去。
封霖到的时候大概早上十点，被暂时寄放在爷爷奶奶这边的封奕跪坐在客厅的茶几旁，写两笔作业看一会儿动画片。
封霖在玄关换鞋，封奕举着一支笔跟他打招呼：“小叔你过来，帮我看看这题怎么写。”
封霖打算直接上二楼，闻言拐了个弯走到客厅，“谁让你边玩边写作业的？”
语气严厉，却还是在他旁边坐下，封奕撇嘴：“学校的作业都写完了，剩下的都是培训班的。”
说着把培训班布置的六年级数学题作业给他看。
趁封霖审题的间隙，他压低了声音问封霖：“小叔，我要有小婶了吗？”
“什么小婶？”
封奕挠了挠头：“就是你的女朋友啊。”
封霖的眼神从作业本挪到他脸上，眸色深沉。
他才跟陈子悠交往没多久，印象中封奕没见过她。
封奕快被他小叔蠢哭了，急急忙忙地跟他打报告：“比你先到的呢，奶奶领着那个漂亮阿姨去楼上参观了，听说还要参观你房间。”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爽地撇嘴，听奶奶说他小叔的房间里有很多厉害的玩具，他都没机会进去呢，被别人先去看了，还不带他。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在宅子里逛了一圈，陈子悠跟在封母后面下楼。
封霖从沙发上起身，看不出喜怒，平淡一声：“妈。”
然后看向一旁的陈子悠，点头致意。
封母见小儿子对女朋友态度冷淡，挽住陈子悠的胳膊嗔怪：“谈恋爱了也不声不响的，妈妈今天如果没邀请子悠，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见你带人回来呢。”
陈子悠善解人意地劝：“阿姨，没什么的，封霖刚回国比较忙，工作要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