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偶尔来,殿下面上不耐烦,却总是捡了最好的给他吃给他用,上月里小公子在上院玩,摔了个前朝的八仙过海花瓶,也不见殿下生气,反倒将小公子搂在怀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生怕哪儿伤着了……
顾昼亦垂眸掩去一抹复杂之色。
父亲已经仙去多年,母亲总是孤寂的,只是前几年陛下提议让她再嫁,她也不肯应,反倒从教坊司里捞出来这些罪官之子养在府里,一则取乐,二则也是主动坏了名声,免得陛下再提。
小妹也是个细致贴心的,只是不知缘何总喜欢往宫里头跑,跟太后走得很近,陪伴母亲的时间倒不多……
把安儿送过来几日,全当是给母亲解解闷了,免得她总在心里头羡慕祖母含饴弄孙。
蔻丹汁液不小心溅到了袖管上,容祝告罪着将衣袖挽起,露出一截雪白手臂,其上一颗豌豆大小的嫣红小蝶。
南阳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椅子扶手听曲儿,余光瞥见那小蝶,微微敛眉:“你这是……刺身?”
容祝一怔,旋即立刻跪伏下来解释:“禀殿下,不是刺身,不过是中药汁调制的颜料,修饰伤疤罢了,比寻常脂粉要能管的时间久一些。”
刺身从来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才会被施与的酷刑,他们这帮人一早便被殿下救出了腌臜地,若还有刺身,那可是说不清楚了。
南阳微微颔首,笑着让他起来:“不必如此畏惧。”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尤其在皇室,是万不能为了什么美观去刺身的——那一向是罪臣才会被如此对待。
她阖上眼默了一会儿,忽地来了兴致似的:“瞧着倒挺像胎记的,是不是也能仿造胎记?”
容祝点了点头:“……只是每隔几个月便要上色,否则会褪淡。”
南阳哦了一声,没有再言语,像真只是随口一问似的。
一曲终了,她挥了挥手:“行了,今儿不早了,你们都下去吧。”
白衣少年们鱼贯而出,皆是敛声屏气,一点异动的声响都没发出。
“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