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乐姬衣裙华美,曲线玲珑,柳枝柔细的腰肢与丰满的臀如水蛇般灵活地摇摆,雪嫩的肩亦随着琴声鼓声耸动,柔媚明艳,惹得北燕使臣看花了眼,跟着打拍子。
皇帝不耽于声色犬马,宫里养的乐姬许多时候只是闲置,大好的机会,虽有外使在,也不乏有人想掐尖冒头,乐姬们各个都卯足了劲表,惹得殿中的许多男人都被吸引了注意。
宫上前为顾锦元布菜,添酒的空,她余光瞥见薛靖谦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举一碗酒一饮而尽。
顾锦元淡然地移开了目光。
酒过三巡,北燕使臣推了他们那儿的一位大儒,据说是富五车,声名远播,要与大齐的文人们一较高下。
皇帝嘴角的笑意微滞。
原以为是来臣服大齐的,没想这群鳖孙底还是带着些挑衅的心思。
皇帝也不惧他们,很有风度地让北燕的人先行。哪知一开口,竟是唱尽风流韵事的慢词,凄凄切切,婉约苍凉。
翰林院的士官们脸色都有些难看来。历来科举重文治,能脱颖而的,鲜少有在这些流连于青楼楚馆的艳词上下功夫,然,也有不屑于下功夫的一层。
可北燕与他们风土人情不同,倒也不能说这是下三流的诗词,但贸然上去,斗败了,岂不是丢了朝廷的脸面?
最终是程昱撩袍而,站在了大殿中央,连对了好几首慢词,其间有仕途忐忑的心绪,更多的,则是爱慕一位子的辛酸、失意、期盼、欣喜等复杂情绪,既有大气磅礴的对仗,又有极尽细致的铺叙交融……
一时间,竟将那北燕的使臣全然压了下去。
皇帝看得龙心大悦,连道了好几声好——没想,平日里规规矩矩的程编修,倒能写这么多音律谐婉的“艳”词……但又与平素那些大赞歌姬的词不同,且是能赢了北燕使臣的,皇帝此刻心中无半不满,反而十欣赏能为大齐争光的轻忠臣。
“爱卿想要什么赏赐?”皇帝笑眯眯地道。
大殿中众人色各异,不少人将目光放在了封的柔嘉郡主身上。
满京城都知道,前些日子程编修想求娶柔嘉郡主,虽然南阳殿下还未应下,可在这样的场合,让程编修坐在郡主身边,已经算是表明态度了。
而程编修更是着北燕使臣的面,这些表明心意的词句来,不是吟给郡主听,又是给谁听?
“我若是程编修,就趁机求陛下赐婚。”翰林院与有荣焉,此刻正笑眯眯地交头接耳。
“是啊,是啊。”不少人低声附和,看向大殿中意气风发的衣卿相的目光里,隐隐涌着蠢蠢欲动的怂恿意味。
身处焦点的顾锦元僵直了身子,一动也不动,只紧紧地攥着酒杯。这样的场合,她什么也不想答应,倘若程昱顺势向陛下讨恩典,她也不确定她会不会着北燕使臣的面失仪的事。
她亦没有去看薛靖谦。
好在,她听见程昱笑着说:“……能为大齐效力,是臣的本。至于诸位挂心的……臣自会努力,倒不用麻烦陛下劳心。”
众多眷看向顾锦元的目光里就带了或多或少的艳羡。虽没有指名道姓,一颗真心已经溢于言表,男人在外好面子,又有几个前途无量的男子愿意为子做这程度?
不少人仍在紧紧盯着顾锦元的反应,她只是淡笑着,什么特殊的反应都不曾表露。过了许久,黏在她身上的诸多目光才渐渐消散。
筵席过后,心情愉悦的皇帝邀请臣子们和使臣去御花园观赏烟火。
顾锦元趁机远离了中央,更是远远避开了程昱。她脑子里很乱,理不思绪,远远地跟着他们进了御花园,伸掌心,竟有一粒雪花缓缓飘入正中,默然融。
她打了个寒噤,阿舟将准备好的斗篷给她披上。
“这都三月了,竟然还会下雪。”顾锦元喃喃道,情茫然不解。
湖心亭的皇帝露笑容,对着北燕使臣说这是“瑞雪兆丰”。北燕的人听雪这个字,只觉得晦气,想那场惨败的大战,皮笑肉不笑地应着皇帝的。
顾锦元远离了众星拱月的中心,渐渐觉得寒风凛冽。都来了,再围过去,难免引人注目。烟火对她而言无大的吸引力,她只觉得冷,于是悄悄带着阿舟往回走。
了方才的大殿外,见张嬷嬷色有几焦急地在和一群宫嘱咐着什么,走近了,依稀能听见“将军”二字。
顾锦元顿住了脚,没看她们,径直站在廊下,揣了个手炉,默然地取暖。张嬷嬷昨日怎么坑骗她的,她可还记得。一个人,总不能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吧。
张嬷嬷眼见她来了,嘴唇动了动,将宫们都遣走了,几度欲言又止,最后硬着头皮上来问:“郡主,将军可是去找您了?”
“嬷嬷说的这是什么,夜色这么重了,我还未阁,传去像什么样子。”顾锦元淡淡地回道,见张嬷嬷脸上未有被戳破的心虚,反而越发焦急,心里微微发沉。
“什么事了?”
张嬷嬷一愣,低声道:“将军喝醉了,说是直接回值守的地方休息,可方才皇后娘娘让奴婢去派人送醒酒汤过去,将军不在……”
顾锦元听见第一句就开始皱眉:“他酒量那么好,怎么会喝醉?”疑窦地看着张嬷嬷,怀疑她又在骗她。
张嬷嬷急得直跺脚:“郡主是没瞧见,今夜将军一碗接一碗的喝,再好的酒量,也顶不住这么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