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阙并不意外她能猜到一切。
这样的人,会衡量遇到的所有事,观察遇到的每个人。
当虞琛转告他,廖宋和朋友卷进来时,他只是有点惊讶,但并不觉得棘手。
因为这种人,他们也会自动选择最优解,对自己最有利的。
两个字,省心。
省心的廖宋把他拦下了。
廖宋蹲下,挡住他前路,轮椅一步也动不了。
她说:“等会儿。”
廖宋打开网银,转了一笔钱回去,把屏幕转到他眼前:“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加在一起,这么多就行。”
“剩下的,”廖宋顿了顿:“留着吃点儿好的吧,补补。心思用在复建上多一点,您会更早达到站立目标的。”
她撑了把膝盖站起来,白净秀美的脸上浮了一丝笑意,很官方。
“早点休息,一楼太远我就不送了,晚安。”
裴云阙盯了她好几秒,唇边勾起个笑。
“晚安。”
转身离开的瞬间,他的笑意消失殆尽。
上了黑色轿车后,车子平稳地驶出好一段距离后,司机从后视镜中确认,裴云阙已经睡着,这才放心地慢慢提了速。他是新来的,上任不到半年,平时给裴溪照开车。都说自车祸以后,裴云阙已经对坐车产生了抗拒,除非用安眠药,在车上睡死过去,才能好一点。
“帮我查个人。”
直到男声冷不防地出现在密闭的车内空间,司机惊讶地透过反光镜望到后座,看见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睁了眼,对着手机另一头道。
“资料传你了……最好快点。”
注意到了司机视线,裴云阙掀起眼皮,无声地做了四个字的口型——
开你的车。
刚才他扶上车的苍白病弱仿佛是场泡沫幻影。
后视镜上,那双黑眸像荒原的一道闪电,刚觉得美,就被它灼伤劈烈。
这样,人下次就知道了。不是所有的美都可以追逐,有时候你只会被卷入,接着就飞速消失在那个晃眼的,光怪陆离的旋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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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宋待在病房门口,坐了一夜,没有合眼,中间去天台抽了支烟。
裴云阙的古怪,在于表现过于过无常,任性的肆无忌惮,狡诈里似乎又透着一点纯真——或者说装出来的纯真。
弄没了一个人,他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对她的知情也全然不在意。
他给廖宋的感觉,就像剔透精美的水晶容器。里面的东西纵然千变万化,最后也会停下,固定在一个腐烂的状态。
待到天光大亮时,奶白色的晨雾一点点散开,她出去买了四个包子一碗白粥,回来时,终于做好了决定。
辞职。
她把许辛筎转到单人病房,请好护工后,乘地铁回家匆匆洗了个澡,又打车去了裴家。
在车上打好了辞职信,结尾处还推荐了两位她觉得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