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阙望着前方的黑暗,沉默着。
过了许久,他把窗户稍微放下来一点,让凉风稍稍吹进来些,把之前的第二条毛毯盖到她身上。
把毯子掖在她身侧,裴云阙动作放缓,能这样侧着身,全靠手肘支撑的力量。很累,但还是要多撑几秒。
如果廖宋此时睁眼,大概率会吓一跳。
望着她的人,那冰湖一样的黑眸深不见底,就像在干涸土地暴晒后瞥见了绿洲水地,除了渴求就是贪婪的渴求。
他锋利的喉结微动,咬住唇角直到渗出血珠,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苍白修长,逐渐地靠近她脸颊。
廖宋像水墨画。
至浓至淡,闭眼时线条工整秀美,睁开眼,是旋涡风眼,眼尾的形状微微上翘,淡漠而孤绝。
人或许会试图对自己说谎,但身体永远不会。
无论她离得远近,都不能阻止那团黑色火焰汹涌,无尽地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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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前最后一分钟,廖宋猛地惊醒,难得着急忙慌的翻找出一张废纸,撕下两张空白条,找到两支笔,递给裴云阙一支,飞快指导道:“写个心愿,快!攥在手里,在那个那个……太阳跳出来的时候,许愿就行!”
裴云阙盯着那支笔:…………
“你八岁吗?”
他温和问道。
廖宋:“不信算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懂个屁。”
行吧。
太阳跃出云海,耀眼,光芒万丈。
她写得很短,很快就写完了。
裴云阙慢腾腾地,最后几秒才堪堪赶上。
五分钟后,廖宋摊手:“来。”
裴云阙看着她,没动。
廖宋:“啧。要把这个埋到树下的,我去刨个小坑……我不会看的,你别想多了。”
裴云阙笑了笑,低头把纸条摊开。
“不用了。你埋你的就行。”
廖宋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从置物箱里摸出个打火机来,火苗腾起,很快烧尽。
她嘴角抽了抽:“……服了你,谁要看啊。”
廖宋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跳下车埋自己的小纸条去了。
裴云阙坐在那里,安静低着头,指腹捏了捏那灰烬。
那算不上什么心愿,他也不觉得会实现。
能不能过得去这个冬天,还两说。
不远处的廖宋找了棵大树,蹲下身的时候有点惆怅。
也是,年纪到了,春心萌动很正常。
她刚才随便瞥了一眼,在他卷起来前,那笔锋太清晰,她也不是故意偷看的。
“还是颗情种。”
廖宋嘟囔道。
“小心长芽到一半泡发了。”
廖宋哼哼道。
那十个字细密地扎进牡丹社畜廖宋同志的心房。
——祝我春夏秋冬都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