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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2 / 2)

赵平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跟她说:“我明晚的飞机走,先去洛杉矶,我可能有一阵子不回来了。”

西棠给他倒茶,温热的红茶加了牛奶。赵平津打量她的家,对面的一堵墙被刷成了浅灰色,米色的沙发配木色家具,茶几上搁着一沓剧本和稿纸,外出的衣服和帽子堆在一张暗粉色单人沙发上,器皿、地板都十分干净,一点点恰到好处的凌乱。这么多年了,房子多大多小,简陋宽阔,她的家居装置气息都还是熟悉的。这房子是他买下的,可他没有一次有机会来过。

两个人在客厅坐了会儿,难得这么静静地坐一会儿。

西棠鼓起一生的勇气问:“我能不能去美国看你?”等了很久很久,赵平津都没有回答。

西棠笑了笑,眼里泛起泪光,却很快就敛住了,也没有很大失望。他是什么样的人,西棠比他自己都清楚。

赵平津声音很平静:“我不能耽误你。”

西棠笑笑:“我知道的,你还是介意那件事。赵平津搁下茶杯起身:“我走了。”西棠说:“我送送你。”

西棠替他按了电梯键,两个人站在楼梯间,看着红色的数字从下往上一格一格地跳动,仿佛一个世纪末日的倒计时,他忽然说:“西棠,我能不能抱抱你?”西棠只来得及惊讶地抬起头,赵平津已经猝然地伸出双臂,侧过身将她一拉,把她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电梯门在他们身侧打开,又关上了。

西棠的脸贴在他的胸口,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木头的香气安静幽凉,他的心跳得太剧烈了。

西棠最后记得的是电梯门合上前,赵平津面对着她站在轿厢里,身姿颈长,神色冷峻,凝望着她的目光深不见底。电梯门合上的瞬间,男人望向她的最后一刻,视线忽然垂了垂,睫毛垂下的阴影掩住了他的目光,目光里是她读不懂的干山万壑。

电梯里,他英俊的脸庞在灯光中一闪而过,然后消失了。

方朗佲没有在楼下等很久,半个小时,赵平津下来了,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坐进了车子说:“回吧。”

方朗佲启动车子,开出小区,赵平津手靠在车窗边撑住了头,微微垂着头,一言不发。

方朗佲目光朝前看着路况,不放心地唤了句:“舟子?”

赵平津答了一声;“我没事。”

“她如今的身份,你也别太担心了。”

“她要真有事,小敏会过来的。”

“别托孤,我替你看着,你休息好了就赶紧给我回来。”

赵平津无声地笑笑。他没有再说话。

方朗佲将车驶入了别墅的庭院。

胃部传来剧烈的疼痛,怕缓缓地下车,勉强立起了身子,随即轻轻咳嗽了一声,喉咙里的血腥之气涌出来。知道自己不好,赵平津掏出手帕,掩住唇角,眼前有点花,人晃了一下,伸手扶了扶车门,却没有扶稳,人往后倒。

方朗佲在那一头唤了一声:“舟舟!

“屋里的人闻声从客厅跑出来,司机扶住他的身体,他人已经昏厥了过去。

西棠拍完了电影《秋游》后,上了姜松雪的访谈节目《松雪的朋友》。

在沉寂的将近两年里,黄西棠在两三部电视中客串了几个角色,演了一部舞台剧,剪出了一部片子,用笔名给阿渊填了两首词,但都没有进入主流视线,她的经纪人和公司渐渐着急,只有西棠喜欢这段日子。

第二年夏天快结束的时候,终于熬到了一个好剧本,她接演了刘志同导演的《秋游》。

这部电影是艺术片,投资制作都不大,上映后票房反响平平,好评只流传在imdb等电影网站中,只是经由这部片子,黄西棠让王畔华导演注意到了她的表演,至于后来王畔华带给她的艺术成就,都是很后面的事情了。

那一年西棠从香港回来时,只记得那是北京的初冬,《松雪的朋友》节目组向她的经纪公司发来了采访邀约。访谈节目主持人姜松雪,资深媒体人,身世传奇,她是北京人,祖上是满族,母亲是北京早年最出名的芭蕾舞蹈家,继父是著名的外交官,她本人是社交名媛,京圈里出了名的公主,自小身边明星环绕。姜松雪早些年拍过一些剧,但没有留下多少令人有印象的角色,据说她对剧组的生活待遇要求极高,导致很多导演都不敢找她拍条件艰苦的戏,后来转型做访谈节目,第一期就邀请来了宫俐,节目一炮而红。这个访谈节目做了近十年,姜松雪已年近四十,貌美依旧,感情生活也一直是个谜,她在圈子里的人缘极深厚,许多大牌都愿意来上她的节目,甚至演艺界的人员,有很多劲爆的消息,都是在她的节目上说出来的。每次艺人上她的节目,播出后都能刷出一个极高的话题热度。

西棠见过私下的她,跟镜头前完全是两副面孔,但这也丝毫不妨碍她成为演艺圈各路明星争相结交的对象。

倪凯伦亲自陪着黄西棠去电视台过了一遍节目流程,看采访提纲的时候,姜松雪来电视台开会,推开了嘉宾休息室的门:“西棠,我跟制片人说要你来的哦。”

西棠见到她就立刻站了起来,听到了赶紧笑说:“谢谢松雪姐。”

姜松雪指了指桌上的节目流程表:“一题也不许删啊。”

倪凯伦依旧坐在沙发上,笑嘻嘻地答:“哎哟,姜小姐,您手下留情啊。”

西棠拿着那份采访提纲回了酒店。

第二天的傍晚,西棠进录制现场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她要面对的敏感的问题,其中就包括她经历过的那场变故,也是因为人物和话题的敏感性。那一场访谈收视率一出来,显示排到了当年的第二位,排名第一的是郑攸同携新婚太太影后伍美瓷上的那一期。

姜松雪在节目里倒没有过多跟她聊去年年初的那场变故,而是虚晃一枪,向她感情的事。

姜松雪应该是圈子里为数不多曾见过西棠谈恋爱的人,那一次,她问,西堂答了。

节目录完后已经快十二点了,西棠走出了电视台,站在北京深夜的街道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鼻腔里泛起一股灼烧的灰尘味。司机的车子迟到了,西棠拉紧了身上的风衣,牛仔裤是七分的,她穿着高跟鞋,裸着脚踝,点了一根烟,看着这座灯火流动的黄金之城。

她上个月在奥森公园附近买了套房子,她最终还是回到了北京。

前两个星期,西棠在电影北京发布会的活动后台化妆,倪凯伦进来说了一句:“听说赵平津回来了。”

西棠在画眉毛,闻言手停了一秒,没说什么。

她转身将眉笔递给了化妆师。

高积毅将车停在了胡同口。

走进国盛胡同赵家的院子时,保姆阿姨迎在门口招呼他:“高时儿,您进来喝口茶。”

高积毅踢踢脚换了鞋,东张西望地找人:“舟子在干吗呢?

保姆阿姨客气地笑:“他换身衣服。”

高积毅絮絮叨叨的:“这哪跟哪儿啊?至于吗?哥们是外人吗?我来了,他还得扮上啊?”他一边说话一边要自己往楼上走,保姆阿姨也不敢拦,幸好这会儿赵平的津声音在楼梯上传了下来:“老高,上来吧。”

高积毅走上二楼,赵平津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泡茶,高积毅走过去时留神看了看他的气色,衬衣是笔挺整洁的。人虽然苍白,但看起来也精神了一些,赵平津去了美国一年多,中间高积毅见过一次,当时他情况很不好,人都瘦的脱了形,这会儿看,人倒是齐全些了。

高积毅坐下来说:“你小子磨磨叽叭的在干吗呢?”赵平津靠在沙发上,疲疲沓沓地说:“床上躺了一天了,换身衣服。”

高积毅关心地说:“你回来,朗佲跟我想过来,打了电话了,说你还在协和,这会儿在家了,身体感觉怎么样?”赵平津漫不经心地答:“还行,没什么事。”

“班还上着哪?”“嗯,早上去会儿,有时我下午回来休息,基本上如果真有急事,助理会过来。”

赵平津给他递茶:“你家小小子儿还好吧?”高积毅儿子上个月在小区的滑梯旁摔了一跤,把手给摔断了,媳妇儿埋怨婆婆和保姆没看好,婆婆心里万般委屈,孩子疼得夜里直哭,家里一窝子糟心事儿。

高积毅挥挥手:“嗨,別提,骨头长得还行,要不我妈就要在媳妇儿面前抹脖子谢罪,家里娘们就是事儿多。”

赵平津笑了笑。

高积毅问他:“你回来了什么打算?

赵平津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神色,没个正形:“什么打算,好好工作,报效祖国人民呗。”

高积毅看他一眼:“上回校庆我回去了,有一师弟跟我说,哪一级的我是记不清,估计本科跟你们同届的吧,说瞧见瑛子跟湘一海归在国贸喝咖啡啊。”

赵平津脸上依旧是薄薄的一点笑意:“那不挺好的。

高积毅私下里也问过方朗佲,当时赵平津出去时,朗佲是在上海陪着他的,事业这一块儿他们倒不怎么在乎,他去美国前扶沈敏上了位,中原里头动心思的也不少,但他岳父郁卫民在董事局里岿然不动,其他人也不轻举妄动。沈敏这些年尽得赵平津真传,领旨监国,大错肯定是出不了的,况且上头自然是要保赵家的,因为赵家连接着的华侨周家,根基太深,难以撼动。

只是后来郁小瑛在北京城里头渐渐又起风头了,高积毅回头细问,原来两人在赵平津出国的第一个月就签署了离婚协议,这么一场对两家都前途大好的联姻,从此在这个圈子里的人脉关系网中可就直接消失了。

高积毅急了眼了:“别介啊,你别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儿成不?我说舟子,你是不是真不想活了?”赵平津手撑在沙发上,没好气地答:“哥们活得好好的,谁说我不想活了?”只是他这一贯地爱发脾气,也少了几分精气神儿,声音提不起来,显得中气不足。

高积毅听见了就来气:“你干嘛回啊?手术刚做完多久啊,京里一堆破事,你要回了,能好好休养吗?养好了再回来。”

赵平津冲着他笑了一下:“一入冬,不吸两口霾,还真不习惯。”

高积毅出来时,在院子里逮住了下午来上班的赵家保健医生傅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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