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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给姥姥。”秦特说。

“姥姥有啊。”

“那也想给。”秦特坚持。

林晚照心中一暖,“可姥姥更想你自己拿着。”把秦特身份证交给房管局工作人员办手续,告诉秦特,“你自己拿着,以后你的东西你的钱都你自己学着管,管钱特别重要。”

望着秦特清澈的双眸,林晚照摸摸她的头,“钱非常重要,所以,一定得看好自己的钱。不过,钱也不是一切。”

哪所上辈子吃尽了没钱的苦,吃尽了提前散尽家财的苦,林晚照恨天恨地恨孝子贤孙,可在林晚照的内心深处,她仍然这样认为:钱不是一切。

上辈子,她觉着,她的孩子比她自己还重要。为着孩子,她熬过了无数的苦日子。她以为孩子走出农村,成为吃商品粮的体面人,就是对她最大的回报。可到生命的最后的几年,她才明白,孩子的成功并不是回报,她要的回报是当她老迈时,能有人在身边照顾。当她孤独时,能有人在身边陪伴。她不是父亲那样刁钻的老人,不会闹的儿女不安,她只是希望她的儿女能在身边而已。她记得刘爱国去后那一个个看不到尽头的白天黑夜,她每天每天都在思念着她的骨血,那些从她身体里分裂出去的孩子们。

她以为她与她的孩子们永远是一体的,可其实,并不是。

她的孩子们早已远离了她厌弃了她,在她的屋外精明的计算着她所用的医药开支,你该多出,我该少出,我不占便宜,但我也绝不吃亏。

钱真的很重要,比亲娘更重。

一个没有钱的母亲所遭遇的一切境地,林晚照都尝过了。

可是面对秦特,这个孩子,林晚照仍想说,钱不是一切。

我不是希望你回报我,孩子。我为之付出大半生的儿女都不曾回报我。我只是希望你比我成功,我希望我没有得到过的回报,将来,你能得到。

秦特并不懂林晚照的悲伤,她在想,钱当然不是最重要的,她觉着,她姥姥比世上的一切都重要!

待工作人员把办好的产权证递过来,姥姥对她微微点头,秦特接过大红的房屋所有权证,心里觉着沉甸甸的。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爸爸和继母在小红门儿贷款买的那套房子,一买就是登记在秦光名下。现在,她也有房了。

是不是老天爷看她以前过的太苦,才让她找到姥姥,让她跟姥姥在一起的?

六月初,秦特收到职高班主任寄给她的毕业证。秦特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说毕业证收到了。

老师说,“好好学吧。你成绩好,补上一二年,考一所好大学,以后肯定有个好前程。”

“嗯。”秦特在学校时成绩虽然好,却是不起眼的那类学生,她沉默寡言,很少说话,一放学就回家,跟同学老师的来往都不多。她说,“老师,谢谢你。”

“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她有关注过秦特,有时看到秦特外头有伤,问她时,秦特总说是不小心磕的。再加上秦特放学就回家,跟同学来往也少。她想过这孩子可能受到不公的待遇,可她也并没有去了解更多,也没有报警。

“褚律师为我打官司,老师你帮了我很多忙。”老师帮着提供过她在学校的成绩单,盖着学校的大红章,有效力的。

老师笑了笑,有些悲哀,有些心酸,“我是你的旧时光了,别回头看,向前看吧。”

窗外柿子树的绿荫遮下来,铁盒子里的最后一颗巧克力糖吃完,秦特学着姥姥的习惯,把自己存的零用钱,身份证、还有大红的房屋产权证、她的职高毕业证,一起放进了铁盒子里。

她的旧时光过的很苦,可她不准备遗忘,傅阿姨说过,再苦的经历,也要有正视的勇气。她要记住那些很苦的日子,记住那些在她很苦的日子里帮助过她的人,记住那时的胆小、懦弱,然后,变得勇敢、强大。她想,我再不要受到那样的欺负。

屋内有些暗,秦特按亮灯,从书桌上拿了本习题集,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第45章新思想旧思想(秦特倍加用功,在学校开始...)

秦特倍加用功,在学校开始分文理班的时侯却犯了难,她进步飞快,各科成绩都不错。因为成绩好,她是老师重点关心的对象。班主任老师问她的时候,秦特说,“我都挺喜欢的。”

班主任老师笑,“挑个最喜欢的。”

她还是分不出来,“都最喜欢。”

回家跟姥姥姥爷商量,姥爷故作深沉的思索一会儿,一拍大腿,“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学理!”

姥姥问她,“以后想学什么专业?”

“我想当律师。”

林晚照想了想,打电话跟褚律师咨询,想问问褚律师当初是学文还是学理的。褚律师高中是在国外念的,不过,褚律师也很了解国内大学的志愿选择,律师是文理都能报的专业。

褚律师建议秦特随意些没关系,分科只是高中学习上的选择,理科生一样可以读文史类书籍,文科生也可以了解科学前沿,不必给自己设框架。

秦特最后选了文科。

马上就是暑假。

秦特放暑假的第一天,刘凤女哭回了家。她是打车来的,哭了一路,眼睛肿的跟金鱼泡似的。

秦特从没想过那样强势的妈妈会有这样哭泣的时候,她震惊极了,体贴的给妈妈兑了杯温水。坐在妈妈的身边,陪着妈妈。刘凤女抽抽咽咽,“真是没见过这样儿的。妈,你不知道,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婆婆!”

林晚照其实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上辈子经历过,想着刘爱国一会儿回来,刘凤女还得再哭一回。林晚照打电话直接把刘爱国叫回家。

刘爱国一身米白色t恤卡其色男式短裤,脚下凉鞋,鼻上墨镜,急急火火的就回来了,“闺女怎么了!”

刘凤女有些懵,一时忘了哭,瞪着一双肿泡眼看她爸,“爸,你怎么这打扮啊!”

“哎,你妈给我买的,闹得我出门人家都笑我。”刘爱国取下墨镜,看闺女一双肿眼,急的问她,“到底怎么了?”

刘凤女这才想起自己家的事,狠狠的抽一鼻子,跟爸妈说起来。“这不齐家拆迁么。先前签了拆迁协议,现在钱分下来了,一共是十万七千九百多。”

“不挺好的。”

“好什么呀!今儿个我们老太太把我们叫回去,说是分钱。我们可不就回去了么。爸,你不知道我婆婆怎么分的。十万块钱,她分一半,剩下的叫我们跟三个大姑子分,一人一份!”

刘爱国傻眼,“哪儿能这么分啊!你三个大姑子不早就嫁出去了么。”

“我大姑姐家孙子都要上小学了。”刘凤女哭哭噎噎,“没听说有这么分的。那楼是祖业产,是公公传下来给我们的。公婆养老,哪个不是我们的事啊!当初我公公病着,没钱齐志军到处去借的,也没见哪个大姑姐拿出一分来!现在拆迁了,分钱了,一个个都跑来了!”

嗯,上辈子就是这么档子事。

亲家母家是这样分的,还说是依法律来分。

林晚照当时很为闺女不忿来着!

刘爱国挠挠头皮,“是啊。姑奶奶出嫁怎么能再回头分祖业产!没这个道理!女婿怎么说的?”

“他还在他娘那儿呢,我要再呆下去得气死!”刘凤女一阵哭,“原本还说等拆迁的钱下来给齐硕付首付,这么一分,我们也就落一万多块钱,这够干什么的,还付什么首付啊!”

刘爱国问,“总得有个说法吧?”

“我婆婆说是按法律来的,说是按继承的。公公一死,这家就得有大姑姐们的一份儿。那当初给公公养老看病,怎么没哪个大姑姐出来算一份儿!婆婆那里也是我们每月给生活费,大姑姐给吗?养老就不按法律,分钱就按法律!世上哪儿有这个理啊!”

刘凤女气的又是一阵哭。

“这可不行,这得跟他们说说。”刘爱国蹭的站起来,他不能眼见闺女女婿吃这样大亏。

“你别急,有女婿哪。”林晚照终归没忍住,先拦住刘爱国,“这事儿咱们不好出面,倒叫亲家挑理。找个女婿家里说得上话的长辈,跟亲家母念叨念叨。现在是分钱,那是不是等楼下来还要分楼啊?”给闺女提个醒。“赶紧,买点东西,齐家哪个长辈主事儿的,你跟女婿一起过去瞧瞧。你公公死了,也有在世的兄弟。跟家哭瞎也没用,你得去说理。”

“我简直快气死了!”刘凤女使劲捶胸口。

“喝点水喝点心。”刘爱国给闺女递水,“你大姑姐不都嫁的一个县么,她们婆家难道没拆。”

“她们都是住的筒子楼,没我家拆的多,也没补多少钱。”刘凤女边喝水边抽噎,“平时我们在外头做生意,净是她们过去笼络我婆婆。我婆婆那耳根子软的,没个三言两语就叫哄住了。”

“人家也是亲闺女。”林晚照没忍住说一句,“要是搁咱家拆迁,一点儿不给你,你能心平?”

“我就心平!我不跟娘家兄弟争!老理儿不都这样么,自来家业就是儿子的!”

林晚照点点头,唇角逸出一丝笑,“说得好。你这话,我记住了。”

林晚照站起来在屋里遛达两圈,就凭刚才闺女的话,她也替闺女出这个头,“我记得你婆家二叔是个体面人,说话好像也挺管用。当初你跟志军的亲事,他是男方的媒人。这样,你跟志军去你婆家二叔那里走动走动,能争回多少是多少。要是你婆婆丁点不给你们,你来跟我说,我替你出面。”

刘爱国说,“要不我跟闺女一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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