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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 2)

薛放离笑了一声,不以为意,“明日再看。”

话音落下,他动了动手指,往高管事怀里扔去几枚金叶子,“赏你的。”

高管事连忙捏起一枚,用牙齿咬了一下,他瞅着金灿灿的牙印,笑得合不拢嘴:“谢王爷!”

薛放离没再搭理他。

高管事收好金叶子,也想好了怎么花——他有段时日没去红袖阁喝酒了,这次得多点几个美娇娘陪他。

心里正美着呢,高管事冷不丁又想起什么,忙压下心头的荡漾,道:“对了,王爷,还有一事奴才忘了说。”

“嗯?”

“奴才赶到时,正好听见三公子说……”高管事面色古怪道,“三公子说王爷是个好人。”

“……”

薛放离动作一顿,短暂的错愕过后,他笑了出来。

“好人。”

这是薛放离头回听人如此评价他。听惯了暴虐无常、鸷狠狼戾,这个形容,于他而言实在是新奇。

越想越觉得有意思,薛放离噙着笑问正在弹唱的歌姬:“红玉,依你看,本王可是个好人?”

被他唤到的歌姬一个哆嗦,弹错了一个弦,她硬着头皮道:“王爷、王爷自然是个好人。”

“你说谎了,”薛放离怜悯道,“怎么怕成这样呢?忘了本王讨厌你们言不由衷?”

歌姬面色一白,不敢再答话,她慌忙跪下,放在身旁的手颤得不成样子。

薛放离缓缓敛起笑,索然无味道:“既然你爱跪,那便跪着吧。”

歌姬停止了弹唱,舞姬却不敢停止跳舞。裙摆纷扬间,高管事连忙使眼色,其中一人接过琵琶,僵硬地坐下来,不多时,弹唱声再度响起。

薛放离饮了几口酒,神色倦怠地垂下手,酒杯“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酒水泼洒一地,濡湿了委地的衣摆,他却浑不在意。

高管事见状,走到一旁将早已备好的香料点燃。

这是西域来的香料,有安神、助眠之效。

伴着靡靡之音,青烟袅袅,松香沉沉。没一会儿,高管事便昏昏欲睡,他勉强支起眼皮,瞄了眼软榻上的人,薛放离合着眼,但手指却合着节拍轻轻敲击。

——香料放得少了,对薛放离并不起效;放得多了,他倒是一夜昏睡,可第二日更是疲惫,不如不睡。

高管事无声叹了口气。

他们王爷,时不时头痛就罢了,怎么连个觉也睡不安稳。

明明是天潢贵胄,却日日都在活受罪,还没他过得快活。

高管事一阵感慨,又重新低下头,在旁打起了瞌睡,并不知道软榻上的薛放离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人活一世,总有所求。他的这个管事,离王府别人避之不及,他却一头跳进火坑,皆因他好色。

那位三公子呢?

薛放离心不在焉地听曲。

又是一夜无眠。

翌日。

车夫早早候在府外,江倦被扶上车时,薛放离已经入座,正在闭目养神。

男人似乎才沐浴过,发梢仍有几分湿润。听见响动,他掀起眼皮,神色散漫而倦怠,“昨夜可睡得惯?”

江倦不认床,他几乎倒头就睡,但晚上还是被床硌醒了两次,不过这是可以克服的,江倦回答:“还好。”

薛放离颔首,又看了他几眼。

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江倦今日特地挑了身缃色外衫。明艳艳的颜色,他又生得殊丽,可他唇色太淡,气质也太干净,一身冰肌玉骨,纵是盛色也成了仙气。

除此之外,江倦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佩饰。

薛放离眉梢轻抬,“那些贺礼,你不喜欢?”

江倦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是,我喜欢的。”

他说得坦然,眼神却一片纯净,没有丝毫欲念,薛放离问他:“喜欢怎么不用?”

江倦诚实地回答:“太贵重了,而且……”

随意一件都是稀世珍品,他不配,怕打碎了。要不是不符合社交礼仪,江倦还想退回去呢,他只想做咸鱼,混吃等死就够了,不用这么风光大葬。

薛放离没听他说完就抬起一只手,疲倦地撑起额头,江倦看出他的不适,轻声问:“你昨晚没睡好吗?”

“嗯。”

是病情更严重了吧。

江倦欲言又止——他想提醒薛放离,可原文又说得很清楚,薛放离的病连御医都束手无策,他就算现在提醒,也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江倦干脆不打扰他,只掀起轿帘,好奇地往外张望。

街上人来人往,一盏又一盏的花灯被高高挂起,摊贩叫卖声不停,四处无比热闹。

江倦看得兴起,他问薛放离:“待会儿可以到街上逛一逛吗?”

因为他的病,江倦不是在住院就是家里蹲,其实他很喜欢凑热闹,然而他支离破碎的心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宣布罢工,所以根本不被允许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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