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慢慢聚集了许多人,打水的,拉水管的,从镇上带来盒饭的。
指挥员指挥着指战员们开始进山巡查,不放过任何一点星火。
孔漫呆呆蹲在地上,视线直直盯着一个点。
山林间忽然出来了一拨人,他们身上带着浓浓的哀伤,满脸黑烟,眼眶血红。一个个大男人抹着泪,身后皆抬着一个支架。
小东和郝成功冲上去帮忙。
孔漫心脏骤疼,钻心的疼痛让她差点喘不过气。
她撑着地,恍恍惚惚站起来。
那拔人抬着三个支架放在消防车旁的空地上。
空地上一瞬间安静了。
众人似是在默哀。
却有人猝然大哭,带动周围的人也忍不住呜咽起来。
孔漫慌乱着,不知道自己走向哪里,等到了一个支架面前,所有的场景都在倒退。周围的哭声,叫声,那些声音在耳边盘旋着,成为空洞的回音。
巨大的尖锐刺着骨头扎进心脏,一瞬间,山林变了颜色,天和地静谧下来。
她再也听不见声音,安静铺卷而来。
她在支架旁站了半晌,腿脚无力支撑,脱力般滑跪下去。
“咚”一声。
她没觉得疼,也没听见声音。
山火将人烧得面目全非,分辨不出这是谁。
但她就是知道,这是付杨。
她的付杨。
她看着他,似乎看见他站在远处朝她挥手,眼睛亮晶晶地倒影着她。
却又在慢慢消散,一点点散在这哀牢山山脉里。
孔漫伸手,抓了把空气,忽而回神,低头。
他套着的防火服被烧焦,身体里流出黑红的血水,支架下的草地蔓延上他的血液。
被血水刺伤眼睛,孔漫一瞬间反应过来,双手着急忙慌要去按。却被人拉住手,她使力,有人按着她身子。
喉咙似是哑了,她想大声嘶吼,却一句话也吐不出。
她眼睁睁看着一块白布盖了下来,遮住了她看他最后一眼。
她哀求着身后按着她的人,不要按她,她只是看看他。
也许他只是太累了,扑火时太累,睡过去了。
永林叔踉跄着走过来,看一眼眼前的场景,一瞬间哭得不成样子。他本来扑火就够累了,一起共事五六年的伙伴就这样走了,气急攻心,一下晕倒了过去。
旁边的人接住他,七脚八手抬走。
小平“扑通”一声跪在孔漫旁边,哭着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