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上网，白丞律编了一条简讯发出去，他没说太多，只说了请三天假。胖老板那边依然没有回应，大概是在打牌或者是喝断片了，白丞律也就不管了，他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江无昼评价他的料理水平就跟评价他的理发水平一样，“应付生活可以，开餐馆还不够”，但从出炉的菜色看，他就是在谦虚。
一连干了三碗龙虾肉土豆泥，小蝙蝠感觉自己已经飞在云端了。“啊被填满的感觉真好。”他往后一靠，小声哼唧。
江无昼从厨房里洗了水果出来，闻声步伐微顿，他咬了一口手里的水果。那果子脆生新鲜，一口下去涌出许多鲜红的汁水，牵动他的喉结，性感滚动，他拉开椅子坐下。
“合口味吗？”
“简直棒呆了。”白丞律又喝了一碗牛肉汤，餍足的吐气，“你在吃什么？”
“苹果，要来一个吗？”江无昼问。
“那不用了。”白丞律对水果不太感兴趣。
江无昼吃完水果后又吃了几块煎鳕鱼，剩下的都被小蝙蝠扫空，吃饱喝足，白丞律回屋休息，折腾了这么久，他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他已经很久不做梦了，今夜大概是因为精神松弛，他破天荒的梦到了一些事。
梦里，他一路小跑着，穿过房子宽阔的大理石连廊，穿过开满郁金香的美丽花园，远远的看见了父亲和那位家庭教师小姐。
自打母亲死后，他的性格变得孤僻别扭，父亲高薪聘请了一位家庭教师，那是一个温柔娴静的姑娘，二十多岁，父母双亡，家庭贫困，极易让人心生怜惜。大抵丧母的孩子都会对接近父亲与家庭的陌生女性产生敌意，他能看出来这位女士在努力地想与他搞好关系，可他就是无法心生喜欢。
在淡金色的花园里，父亲拥住了女人，他们的姿态难舍难分好像相恋多年的情人，而后，父亲咬住了对方的脖子。
利齿没入皮肉，刺穿大动脉，风度翩翩的男人终于露出了捕猎者的凶狠，以压倒性的趋势按住了女人的挣扎，女人的身体在抽搐战栗，那场面浪漫而可怖。
出乎意料的，父亲先倒下了，紧接着女人也倒下了，那被吸干了血的女人濒死前还在难以置信的看着男人，似乎在疑惑为什么这不老不死之躯会走在她的前面。
画面渐渐支离破碎，烟尘般远去，白丞律出了一身汗，从梦境里抽身而出。
他直挺挺的坐起来，恍惚着用手指捋了两下潮湿的鬓发，新剪的短发给了他一些真实感，他掀了被子下床。
推开房门，满目都是柔和的银蓝色光芒，白丞律探头探脑，看见了江无昼的背影，那家伙还在驾驶座上。
不知怎么的，有一瞬间他感到心安。
“你不睡啊。”他的嗓音略哑。
江无昼闻声回头。
他似是有些诧异，仍然回答了小蝙蝠的问题：“马上要跃迁了，我盯一下过程，等过了双子座三角区就睡。”
主舷窗之外是茫茫星野，黑而空旷，人的寂寞孤独被无限放大，白丞律鬼使神差的走过去，往副驾驶座上坐下，轻声道：“一个人盯多无聊。”
“怎么，想跟我聊个几块钱的？”江无昼道。
跟这个男人说话可以说是相当的省事省力。
“你知道血族吗？”白丞律故作无意道，“就是吸血鬼。”
很少有血族会称自己的种族为吸血鬼，毕竟“鬼”这个字充满了嘲弄和嫌恶的意味。
“知道，现在打‘特纳夫人’的假血族随处可见。”江无昼说。
“我是说真的，真的血族。”白丞律说：“你，你怎么看”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好蠢啊，问这种问题，人类哪会有不讨厌吸血鬼的呢？
问了也是白问
“真血族啊。”江无昼垂眼想了想：“曾经风光无限的种族，因为贪图口腹之欲沦落到几近灭绝的地步，只能说是十分可惜，”
这评价很是特立独行，白丞律望向他，“你不觉得血族可恶吗？他们吸人血，填饱自己的肚子。又恶毒，又凶残。”
“那你怎么看待人类提取血族干细胞给自己制作美容针的行为呢？”江无昼说。
白丞律张了张嘴，没出声。
“是不是觉得有点相似？”江无昼说：“如果还有疑问，再想想凯尔特的私人烟火与辐射尘，还有那枚无线**。我一直认为戕害是隶属于个体之间的行为，个体不能代表群种，个体与个体之间更加无需共情。”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不知怎么的，白丞律觉得他身上褪去了先前的那种温润感，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好像有些道理，又好像没有。
“实在想不通就不要勉强自己了。”江无昼猝不及防的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大腿，起身，自然而然地走到酒柜前，站定片刻，还是调转方向去拿咖啡杯了。
白丞律忍不住回头盯着他看，心想，成年人不愧是成年人，连自制力都这么强。
虽然不是特别懂江无昼的话，但是不可否认心情轻松了许多。
这大概就是阅历的差距，等他再过两年，变成了像江无昼这样沉稳的男人就会明白了。
小蝙蝠双手托腮陷入了冥想，后猛的一怔。
“你是在内涵我脑子不够用吗江无昼！”
淦，这就是成年男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