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当年千里奔袭而归送来一枝别角晚水的少年仍如当年。
少年错了路,错了选择,但没有辜负她。
为家族,死得其所。
为过往,死得心安。
她泄露了消息,致使两位兄长遇敌身亡,嫂嫂惨死,腹中胎儿也受切腹而亡,如此境地又有什么颜面再见父母,有怎么能再见他。
可谨之说了,不是他做的。
他确实倒戈向敌,也确实套出了胜南武馆的消息,但是他没有伤人,他的本意不是伤害她的家人。
弘娘至死,不愿原谅的,是她自己。
她闭上双眼沉沉睡去时,谨之神色一愣,恍惚出神,在她耳侧轻轻喊了喊她的名字,叫她唇角笑得自在柔和,却没有回应了。
谨之看着她,攥着袖口给她擦脸,那血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擦了血液还有血迹,把她的脸擦得血色粉红。
他微微笑着,浓声道:“擦不干净了,傻姑娘。”
傻姑娘。
谨之俯下腰身,埋头在她手臂袖窝处,咬紧了唇不让呜咽声扰了她的清梦,只是肩头颤抖,难过之情难以掩愈。
她也曾想,她曾最想,与欢郎相许一生,在四季景中相拥说着过往的情深意重,在满是别角晚水的小院儿里终老一生。
“我们一直都以为,会有以后的。”
从未以后岁月漫长,再无人相伴。
“爷…”阿江喊他,把他远远离开盛京的思绪拉了回来,道:“您说什么?”
谨之放下手中的半片掌大宣纸,道:“没什么,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太子殿下行事隐秘,毫无缺处可寻,还没有消息来。”阿江说着,还有这庆幸:“这回看来真是太子殿下惦记着您的安危,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咱们差点就被那少公爷给骗了。”
“你以为他只是为了骗我?”谨之又拿起那小半张纸端详着,声音低低地念叨着:“他只是为了知道弘娘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