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他抿唇偏头,疼得眉心紧皱也不松手。
这血丝溢出,血腥味顿时在口中弥漫开来;崔十安松了口,看着咬痕又禁不住酸了鼻尖儿。
气道:“你疼你就撒开,什么臭脾气?”
水开了。
他舒了口气,像是终于疼过了的放松;抬起右手往茶壶里倒了水。
“你不是要撒泼吗?”
本来是想说,咬个痛快就别生气了。
“随你高兴好了。”
算了,哄人开心的话也说不出口。
崔十安被他这幅从容模样给气得不轻,看那单手泡茶清杯的手法还真是娴熟自在!
“你少在这哄人好听!”
白费心思还心疼您嘞。
“我告儿你,再不撒开我当真撒泼给你看!”
真是越说越气,最后一句吼得咱们角儿歇斯底里,换了常人可就破了嗓了。
这茶头一泡得倒了润润杯子,大少爷左手握着他的腕儿,右手只管泡茶。
不慌不忙地端了一杯放到崔十安眼前,再端一杯在鼻下横扫一吻,吹了吹面儿上,浅尝了一口。
道:“撒泼吧。”
放下杯盏,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我惯着你就是。”
崔十安犯懵了,胸口心跳猛颤了几下;这一句话,清楚明白不拐弯儿的语气倒让人不知如何作答。
“你…”
十安低下头,盯着他攥得紧紧的手,清瘦修长,青骨隐隐。
“我…”
该说点什么好呢;你我谁人有错,今日过后可还有来日?
“我惯着你撒泼。”他又说了一遍,低眸看着崔十安的发束,抿了抿唇像是有些欲言又止,最后仍是鼓起了勇气:“你也惯着我的臭脾气。”
谁要惯着你的臭脾气…
崔十安忽而笑了起来,眼泪如珠一颗接一颗地打在他的手背上;瞧这大少爷的手就是好看,虽然清瘦显骨但白皙细腻,水珠一打瞬时碎裂滑落,留不住。
“谨之…少爷。”
不止是出口的话断了气儿,还是他心头一痛咬了唇。
四字一顿。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有了心照不宣的称谓与暖意,没有少爷与名伶的疏离。
谨之仍握着他的腕儿,只是听了这一声“少爷”,气息一乱时松了手劲儿。
“少爷。”
十安仍旧低着头,抽出了一直被握得紧紧的手腕儿;双手一拢将他的微凉的左手裹在自个儿双手掌心里仔细揉搓着。
谨之的指尖是凉的,但掌心很暖;不同于十安,一双手脚终年冰凉。从前几次相约,虽然没有相握而行,但并肩而行总有碰撞,崔十安一直觉得他是暖的,今儿倒是反过来了。
“大婚将至,当珍重。”
崔十安说。
这几日在园子里,他不曾登台唱戏,甚至连小童都不敢在跟前儿提半句张府姻亲婚事;虽然不知原由,却能感觉到角儿的压抑。
有些人不哭,不是不难受,是为了忍着。
“十安今日来,是为了恭贺我?”
他原是垂眸望盏,觉着掌心越来越凉;许久不见回应,抬眸侧首看着崔十安。
“是吗?”
既有胆子劝我珍重,那便请再应一次;你崔十安是否当真,恭贺我大婚在即之喜。
十安握着他的手,风由剪窗入堂,扬起两人青色发带交缠而舞;这眼眸通红,咬唇压抑胸口轻颤的难过可尽数掩在风舞青丝下。
你还要我如何应答。
“记得第一次你拥我在怀,也是在珈蓝寺。”
“那时也是大雨滂沱,我自红枫林一路奔向你。”
“添水时,无意被小香炉烫伤,打了杯盏茶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