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轰隆,大雨瓢泼。
纪素年不知皇后心中所想,又担心外面的谢君怀,一时间心急如焚。
谢君怀身体羸弱,若是淋雨,那腿只怕是再难医治了。
一切都是她的错,若她没有天真的同国师交换免罪条件,进东宫做太子殿下的专职医女,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她被国师利用,成为他刺向谢君怀的一柄利剑。
她低着头,心里一横,沉声道:“回皇后娘娘,谢太傅与臣是青梅竹马,此事全因微臣失职,与谢太傅毫无关系,还请娘娘明鉴!”
“青梅竹马?”皇后看着眼前伏在地上的小小医女,了然哂笑:“呵!怪不得。”她走到她跟前,抬手将她扶了起来,凤眸不经意扫过低头不语的院正,又盯着纪素年,扬声道:“今日之事可大可小,本宫可以放过谢君怀,不过……你必须付出代价。”
纪素年心中一松,连忙道:“请皇后娘娘明示。”
皇后一笑,道:“二选一。”她顿了顿,又道:“做我儿的侧妃。”
纪素年听罢,下意识的蹙眉,刚要开口,又听皇后道:“或者,赌命。”
“赌命?”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今日就来测试人心。若他肯为你顶罪,本宫便放过他,也饶了你。若他不肯,那你便只能一死。”
纪素年听罢心中一凛。
死,她不怕,她只怕会拖累他。
若他能置身事外,死又有何惧?
她眼眶微红,仰头道:“好。”
***
谢君怀在外候了半个时辰仍旧不得召见,此时他已浑身湿透,双腿因寒冷而刺痛,他捂着膝盖,长眉微蹙,眸色却沉静如素,只是苍白的脸色暴露了他已濒临极限的身体。
他知道,此次太子若是出事,他必难辞其咎,只可惜宏图未展,他心有不甘。
夜色如墨,几近将他吞噬。
突然,一缕光从前方透出,宫门开了,两名女官押着一名医女走了出来。
他盯着那名医女,眉头越皱越紧。
“纪素年?你怎么在此处?”
纪素年还未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便被押了出去。
随即,谢君怀被皇后召见。
皇后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先开口道:“此事已查明,是方才的医女失职,才导致太子呕血,那纪素年已经认罪,此事是她一人之过,与谢卿无关。”
谢君怀猛然一惊,不由道:“她……认罪了?”
“是。”皇后点头,冷冷扫了他一眼,起身淡声道:“若无旁事,谢卿便回吧。”
谢君怀没有动,他低着头,如雕塑般安静,心中却在天人交战。
“你真以为本宫不敢治你的罪?”皇后面色一沉,手中的茶碗嘭的摔在地上,吓得一屋子人跪了一地。
谢君怀仿佛有了反应,对着皇后一拜,道:“太子重病,臣愿承担一切罪责,还请娘娘免了纪素年死罪。”
“听说北地近日不太平,那奕王见洪烈.阿蒙回去了,越发不安生。此事,你可知晓?”
谢君怀颔首,“臣有所耳闻。大奕族扰境全是秋礼摩一手操纵,他一直在用战争激化奕王和洪烈.阿蒙的矛盾,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看来这战事是躲不过了。”皇后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的雨丝,幽幽道:“听说,洪烈.阿蒙是你说服陛下才送回北地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该懂本宫的意思。至于纪素年,本宫可以网开一面。”
谢君怀一颤,随即了然,沉声道:“微臣明白。不过,还请娘娘信守承诺。”
***
那日之后,谢君怀上奏越皇,自请去边关做咨议参军,他自请降职的理由十分牵强,可想不到,越皇竟然就准奏了。
朝中一片哗然,众人皆知,咨议参军与户部侍郎,这官职和地位可谓天壤之别,更何况还是边关驻守的参军,吃力不讨好,众臣纷纷叹息谢君怀此举简直就是自毁前程。
谢君怀启程前,给纪素年留了封书信,他劝她早日离开皇宫,回到家乡找个良人托付终身,不要再跟着他。
他将信留给了谢阿奴,便动身前往北地履职。
边境关隘莫扎城与大奕族封地相邻,此地常年干旱少雨,大风刮起来几天几夜不停。
当地有句谚语:莫扎莫扎,喝了饮血,饿了吃沙。
血是动物的血,沙便是这漫天的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