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术后体虚,何复言推出来的时候,意识还有些模糊,颧骨部位包着纱布,影响了视线,他索性闭了眼,只听见嘈杂的人声,和身下医用转运车车轮移动的声音。
直到感觉身体被一块板子移到了病床上,右膝正被缓缓地抬高,他才看清此刻正在照料他的最熟悉的面孔。
华辛配合着护士的指令,小心翼翼地在何复言的右腿下垫了一个软枕,再将他的腿又轻又慢地放下,像呵护脆弱而珍视的珍品。
护士离开,华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发呆,盯着何复言缠着绷带的右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病床上有个小孩,或许是麻药醒了,哭了起来,家子立马围上前来哄,病房变得吵闹。
过了一会儿,何复言发现华辛的眼睛红了。
心脏被刺痛,何复言拧紧眉头,表情扯动了伤口。
华辛发了一会儿呆,忽又想起了什么,探身过来查看何复言左手上的输液瓶,滴答滴答,他碰了碰何复言的手背,竟比自己的还要冰凉。
抬起头,发现何复言正神情凝重地看着自己。
华辛呆愣了两秒,欲盖弥彰似的,侧过头抹了一把眼睛。
“你……”何复言听见自己声音出奇地嘶哑,他用唾沫艰难地润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你怎么来了?”
华辛还侧着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起身到床头柜上,拿起先前备好的白开水,低着头递给了他。
何复言用右手接过,喉咙叫嚣着干渴,他一口气喝下了整杯。
华辛帮他把喝光的杯子搁回床头柜,再倒了一杯晾着。
然后又不说话了。
何复言看得清楚,华辛一直咬着嘴唇忍耐。
他想摸摸华辛的头,伸出手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半个残废,够不着,只好尽量轻松地说:“我没事。”
华辛转过头看他的脸,幽黑的眼睛周围,红红地泛了一圈。
何复言虚弱地说:“你过来一点儿好吗?”
华辛抿了抿唇,把椅子从床尾移到床头。
何复言伸出床被下温热的右手,轻柔地抚上了华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