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房门，小曹惊魂未定地靠在玄关的门板上，迟迟不敢回到房间。
房间里，两个人在听到门响的那一刻骤然分开，大梦方醒。
呼吸紊乱未平，华辛轻拭嘴角，微微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对、对不起。我忘词了。”
“我的错。”何复言思绪还未理清，悔意就先一步涌上心头，“是我没交代清楚。”
房内一阵沉默，气氛尴尬得不可救药。
何复言看见华辛靠在墙边，眼神躲闪，不知所措的这样子，追悔莫及，恨不得时间重置。
他拿起一瓶酒店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华辛，企图以专业的角度来化解尴尬：“第一次拍比较难控制，多几次就好了。”
“嗯……”华辛接过矿泉水，背过身走到一边。
何复言捡回被小曹扔在地毯上的手机，录像模式还在继续，他愣了一瞬，按下了停止键。
玄关上的小曹听到里面迟迟没有动静，判断大神的飙戏应该已经告一段落了，便怯生生地回到了房里。
何复言正在地上捡手机，小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手滑，手机摔坏了吗？多少钱我赔！”
“没事。”何复言坐回床上，出神地注视着手机，过了好几秒，才说，“有地毯垫着，没摔坏。”
“太好了……”小曹舒一口气，又小心地试探，“你们……走完戏了吗？”
“走完……”何复言顿了一下，“还差最后一点，不过不重要了。”
“最后一点？”
“嗯，夏晨夕推宋业的那一下，动作戏，刚才没接上。”神思不在此处，何复言应付地回答。
“哦哦。”小曹在笔记本上胡乱地记着，刚刚那一幕吻戏着实震撼，两个演员从台词到动作再到情感一气呵成，不得不佩服。既然现在只剩一个收尾动作，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儿童不宜的场面出现了，她索性提议，“要不把最后一点也走完吧？”
何复言委婉推脱：“其实没什么要紧。”
小曹边翻看笔记边说：“最后推那一下，我记得何先生你刚刚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力度问题，反正就试一下，咱们完美收官，弄完赶紧回房睡觉，好不好？”
何复言心烦意乱，只想快点摆脱掉这种难堪的氛围：“要点我基本都说了，刚刚也试了一遍，心态和方法都有底了。至于那个推……”
这时候华辛正好走过来，何复言干脆起身，想着与其解释，不如快速示范一遍算了。
“就像这样，别糊脸，最好是镜头这一侧的手从两个人之间的间隙推，因为是惊吓时的反应，所以动作要快，唇先分……”他说到这儿，朝华辛的方向顺势倾了倾身。
华辛却偏过头，朝后面明显地闪躲了一下。
何复言怔在当场，躁动的心一瞬间像是跌落冰冷的湖底，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项泽煜的话突然在脑海里回旋——
“他是直的。不喜欢男人。”
直到华辛和小曹收拾东西离开了房间，何复言的心境还是久久没能回缓过来。
今天发生的事太过跌宕了，他满怀期待地来看心上人，刚到片场就被人泼了冷水。而晚上的经历又宛如坠入一场幻境，让他忘了自己的立场，忘了别人的提醒，居然生出一点点无谓的希望，最后，又被当事人本能的一个小动作，无情地浇灭。
对戏的感觉太过契合，以至于得意忘形，假戏真做，竟忽略了华辛最初就是靠一身演技的才华吸引了他。
那一吻所有的滋味，都是属于宋业和夏晨夕的，与他何复言无关。
唇齿间好似还残留着芒果的气息，何复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华辛房间的浴室里有一个圆形的浴缸，他将它放满了水，慢慢地把身体浸泡进去。
因为儿时阿婆的提醒，华辛很少这样沐浴。但是今天，他突然有一些好奇，有一些想念。
温暖的水温包裹着他，比那日的泳池温度高了不少，让他联想到其他的什么事物。
隔着水，他用手指抚过自己的皮肤，水波轻柔，丝绸一般泛起涟漪。
就像今天的那个亲吻，陌生的、熟悉的、奇妙的感觉。
以至于那个人再靠近的时候，为了摆脱那种感觉，他下意识地选择了回避。
但此刻细细体会，似乎也并不讨厌。
华辛闭上眼睛，把身体埋得更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