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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比我大三岁[七零]");

楚酒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身体这么健康,等您老年痴呆,

那还不得等到下个世纪去,我们岂不是这辈子都没有休息的机会啦?”

也就是楚酒酒,在这种时候都不忘了拍马屁,可惜,韩奶奶不吃她这套。

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楚酒酒,“每天晚上最多上课三个小时,

然后你们就都回来了。整个白天都没人管你,你又不像楚绍和生义,他俩还要劳动,

你呢,

你做过最累的事情不就是上山捡柴吗?古人读书要从早读到晚,头悬梁锥刺股,

哪怕是现在的小孩,也要乖乖在学校里坐一天,

如果你想休息,

行啊,楚绍,

你把她送学校去吧,学校有周末,

还有农忙,

最适合酒酒这种喜欢休息的性子了。”

楚酒酒:“……”

楚绍专注的看着韩爷爷挂在墙上的斗笠,

仿佛那斗笠是一幅山水画,

韩生义低下头,微微咳了一声,顺便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楚酒酒。

楚酒酒这才反应过来,

她丧丧的垂下头,“韩奶奶,我错了。”

去哪都行,她就是不想去学校,跟肖阿姨他们上课也挺好的,只要他们别翻来覆去的教同一样东西。她喜欢听方叔叔讲故事,还喜欢听邓叔叔讲笑话,而且有楚绍和韩生义陪她一起上课,她也不用担心课堂会变得无聊了。

想到这一层以后,楚酒酒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她开始兴奋的询问细节,比如他们用什么书,在哪里上课,肖阿姨他们会不会留作业之类,韩奶奶回答了两个,然后就觉得累了,她把楚酒酒塞给韩爷爷,让韩爷爷带她坐到床上去,韩爷爷正乐不得呢,抱着楚酒酒转身,他们俩去床上享受天伦之乐了,韩奶奶、楚绍还有韩生义,仍然坐在下面。

韩奶奶没问楚酒酒的意见,那是因为她太小,韩奶奶一直把她当小孩看待,自然不会询问她愿不愿意,但楚绍,他是半个大人了,如果他不愿意来,韩奶奶也不会勉强。

“楚绍,你觉得怎么样?”韩奶奶问。

楚绍仍然是那个谨慎的性格,“韩奶奶,在这里上课,不会被人发现吗?”

这个他们早就想到了,韩奶奶解释道:“不会,现在人人都知道,你们兄妹俩喜欢到牛棚来,就是有人看见,也不可能猜得到你们是过来上课的。再说了,咱们不用纸笔,纯靠口述,实在需要写,就在地上写写得了,别留下文字的证据。”

听起来好心酸啊,有种凿壁偷光的艰苦感。

……

楚绍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这么艰难,这些叔叔阿姨还愿意向自己传授知识,楚绍十分感动,他张开嘴,刚要说话,旁边的韩生义抢先道:“奶奶,我知道有种石头可以写字,那个石头特别软,写在其他石头上,就跟粉笔差不多,而且写完了,一擦就掉。我明天去山上找一些下来,分给大家。”

楚绍听了,跟着点头,“我也去。”

说完,他又看向韩奶奶,“谢谢您,我知道您和其他叔叔阿姨这么做,冒了很大的风险,我跟酒酒一定会好好学习,不让你们失望。”

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韩奶奶心里高兴,表面却没什么表示,只是催促着两个孩子,“行了,赶紧吃饭,再不吃就凉了。”

第二天,这个秘密小私塾就开课了,这天是九月三号,楚绍和楚酒酒在韩家吃过晚饭,然后跟韩生义一起,走进了牛棚第三间屋子的大门。

方为平是大学教授,他的学生全都是成年人,有丰富的基础。然而这三个孩子,一个念到小学三年级就结束了,一个同样念到了三年级,然后在家里跟妈妈又学了两年,目前也就是个五年级的水平,至于最后一个楚酒酒,她更不行,上到二年级,学会了加减乘除,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踏入过学校的大门。

望着三张茫然的小脸,方为平差点窒息。幸好,宋朝信在一旁旁观,他提点了方为平两句,让他别教这么晦涩的东西,方为平沉默一会儿,放弃了自己在大学讲堂重复了十来年的教学方式,开始用之前讲故事一般的办法,给他们讲古诗、古文,然后再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也是从这开始,方为平才发现了这几个孩子的天赋。

韩生义的理解能力极强,而且他会举一反三,还能在方为平没有提及的时候,隐隐约约体会到这些千古名作的作者写下这些作品时的心情。

一般的孩子可做不到。

这一看就是天才的苗子,方为平十分惊讶,因为以前韩生义帮他洗衣服的时候,他可从没看出来,韩生义竟然还是个浪漫主义的**人。

而楚酒酒,就更让方为平吃惊了,不管他说过什么,之后他再提问,楚酒酒都能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方为平一开始还没意识到,等他发现楚酒酒的记性已经不用能好字来形容时,他问楚酒酒是不是别人说过什么,她都能记住,楚酒酒眨眨眼,告诉他,不仅是别人说过的话,还有发生过的事情,只要她看见了,听见了,感受到了,那就永远都不会忘。

这句话差点让方为平激动的跳起来,作为一个老师,最令他开心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学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韩生义会理解,楚酒酒会记忆,他最初其实不想答应韩奶奶的,但现在,他恨不得把这俩孩子关自己屋里,不给肖宁夫妻分享了。

如果他们每天都能跟自己学习,用不了多久,两个文学大师就要在他的手下诞生了啊!

方为平一脸狂热,韩生义和楚酒酒看着他,心情不禁感到有些忐忑,而楚绍,他满脸麻木的坐在一边,看着方为平对他身边的两个人热情的问东问西。

热闹都是别人的,他什么也没有。

……

这也不能怪方为平,楚绍一听他说话,就想打瞌睡,他是真心对这些不感兴趣,更不明白韩生义怎么听着听着就都听懂了。楚绍如坐针毡,一会儿挠挠头发,一会儿转转板凳,就没有老实的时候,宋朝信看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两声。

年轻真好啊,看着几个孩子上课,他不禁也想起了自己的学生生涯。

好怀念呐。

*

农忙结束以后,楚酒酒喂牛的工作就被大队长收回了,本来大队长准备等农闲过去,再给她安排一个轻松的活,比如掰玉米、捉虫子等等,但楚绍替楚酒酒回绝了大队长,他说家里现在条件好了,就不让楚酒酒出去干农活了,大队长听了,也没说什么。

也许有些人会觉得,大队长这个不说什么,是理解的意思,其实不是,他不理解,只是因为这是别人家的家事,人家摆明了不要工分,那他也不能强迫人家的孩子来劳动。

大队长是老一辈的农民,他总觉得,人不能闲着,不管男人女人,总要干活,不然就会变成陈二柱那样的懒汉。村里有懒汉,也有懒婆娘,酒酒这孩子他挺喜欢的,他可不希望她长大以后,会变成人人厌烦的懒婆娘。

也是因为大队长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态度,让楚绍改了主意。本来,自从韩奶奶说了要他们都去牛棚上课以后,楚绍就决定不再下地干活了,他跟楚酒酒可不一样,楚酒酒只关心上课没有休息日,他关心的却是上课只有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这够干什么的?看来除了上课,白天的时候,他们还得自学。

楚绍受了张凤娟的影响,坚定的认为学习是人生的唯一出路,以白丁身份去经商,那是迫不得已,如果能继续学习,那他当然还是选择重新拿起书本。只要肚子里装满了知识,以后走到哪里,他都不会再心慌,至于那一纸文凭,他都有知识了,还怕以后拿不到一张说得出去的文凭吗?

楚酒酒都不知道,在她呼呼大睡的时候,楚绍躺在一边,给他们俩制定了一个非常凶残的学习计划,现代版的“闻鸡起舞”。然而现在,这个计划搁置了,楚绍突然意识到,他们还生活在这个村里,只要他们在这住上一天,那就要融入这个村子的生活中,和牛棚走得近,已经让他俩在村民中的印象偏差了,要是他们谁都不出去干活,村民肯定会更看不起他们。

这样的话,生活上又要多出许多的麻烦。

楚绍把计划改了改,他决定,以后每天上午出去干活,下午回来看报,自学,晚上再去上课,等回了家,他还要温**今天学得的知识。他要求楚酒酒跟他一块这么干,可楚酒酒只坚持了两天,就宣布放弃。

太累了!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而且天黑以后在油灯下面写字真的好废眼睛啊,第二天楚酒酒都觉得自己重影了。

她是现代小孩,生活任务再重,也没有这时候的小孩拼命,在父母没有离婚之前,楚绍接受的是六十年代的精英教育,那就是学,死学,一个劲的学。

难怪直到很久以后,人们一提起六十年代的老牌大学生,还是忍不住的竖起大拇指,因为这里面的含金量是真高啊。

楚酒酒却不想这么逼自己,她喜欢灵活学习,劳逸结合,而且她也没有那么坚定的目标,在她看来,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以后的生活只要跟现在一样好,她就很满意了,她不像楚绍,一心都是向上爬,做人上人。做个人中人不行吗?生活平平淡淡,每天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吃自己喜欢的美食,这很棒了呀!

如果说这种心态是咸鱼心态,其实也不合理,因为楚酒酒还小,她都没遇到可以让她迸发激情的事情,她没有梦想,自然也就没有前进的动力。可话又说回来,即使有了梦想,楚酒酒也不会像楚绍这样,一门心思的发愤图强,她是个随心的人,能压迫她的只有她自己,而不是外界和社会。

*

楚绍在家努力学习,楚酒酒就只能跟韩生义一起去镇上了,她挎了一个小篮子,里面有装了猪油的玻璃罐,还有一油纸包的猪油渣,以及韩奶奶晒好的整朵灵芝,一半的银耳,最后,是楚绍很早以前给楚酒酒做的一个竹管小人,这个小人的原型是楚酒酒描述的,她妈妈办公桌上的一个木头人偶,那人偶没有脸,每个关节都能动,楚酒酒的妈妈用它来画画,楚酒酒则喜欢把那个人偶摆成各种好玩的姿势,比如嫦娥奔月、吴刚失业。

……

楚酒酒拿到人偶的时候玩了两天,后来就没什么兴趣了。昨晚上她说今天要去给楚立强寄东西,楚绍也没什么反应,就是给她拿了五块钱,让她到镇上省着花。

楚酒酒暗示了两遍,楚绍装听不懂,后来她直说,让楚绍也拿一个他亲手做的东西,跟她一起寄过去,楚绍瞬间变得很暴躁,死活都不同意,楚酒酒狐疑的看着他,最后转了转眼睛,放过了他。

才怪。

……

今早出门,她偷偷把人偶带上了,准备一会儿到邮局,再买一张信纸,写几句话,表明这是楚绍亲手做的绿色楚立强,希望楚立强看到这个以后,能体会到楚绍对他的狂狂思念,也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楚绍要是知道她这么写,非得当场家暴不可。

……

出村子以后,走到半路,韩生义就把楚酒酒的篮子接了过去,楚酒酒戴着那顶稍微大一号的斗笠,在小路上走走停停,直到进入解放大街,楚酒酒才蹬蹬跑起来,找到那个推着自行车卖棒冰的大娘,楚酒酒开心的掏出钱来。

“一个奶油,一个巧克力!”

她喊的豪气冲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棒冰有多贵呢,其实就是一毛钱。

楚酒酒已经是这条解放大街的熟客了,连烟酒店她都进去过,只是看了一圈就出来了。大娘掀开棉被,从底下拿出两根不同颜色的雪糕,楚酒酒付了钱,一手拿一个,她先咬了一口奶油的,顿时被冰的牙齿打颤。

“好冷!”

楚酒酒紧闭双眼,好不容易把那股冰的头痛的感觉熬过去,然后,她把巧克力的棒冰递给韩生义,“你吃一半,然后剩下的一半留给我,我也吃一半,剩下的留给你,一会儿咱俩换。”

巧克力和奶油的她都爱吃,但楚绍一次只让她吃一根,所以她只能这么干,韩生义捏着巧克力棒冰下面的棍子,他低下头,试探性的咬了一口,结果苦的像是吃了二斤黄连。

楚酒酒就在一边看着呢,这年头的巧克力雪糕都是手工调的,每个批次味道不一样,有时候特别好吃,有时候就难吃的要命,楚酒酒一看韩生义是这个表情,她立刻走远两步,改了主意,“咳,其实换着吃挺麻烦的,而且吃到一半的时候,底下都化了,换的时候沾到手上就不好了呀,所以生义哥,咱俩还是各吃各的吧。”

说完,楚酒酒呵呵笑了两声,越过他,飞快的跑了,一副生怕他追上来跟她换的模样。

韩生义:“……”

就你心眼多。

韩生义又舔了一下手里的雪糕,其实如果不是大口的咬,就没有之前那么苦了,弄清其中的门道,韩生义一边慢悠悠的往前走,一边慢条斯理的吃雪糕,楚酒酒就在他前面不足七八米的地方,他的眼睛一直放在她身上,也不怕两人走散了。

此时的解放大街人不少,只是还没到摩肩擦踵的程度,现在没有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这么多分类,大家都走在同一条路上,自行车穿梭在行人之间,每个骑自行车的人都是高手,单手骑、变速骑、偏着骑,大家技术都很好,也不怕被撞到。楚酒酒看别人都这么随意,自己也随意了起来,只是她忘了,哪都有路霸。

铃铃铃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辆自行车横冲直撞的骑了过来,它的主人不停拨动车把上的铃铛,人们下意识的回头,然后纷纷惊恐的让开,楚酒酒只顾着吃她的奶油棒冰,都没注意到后面的动静,等她听到车铃声的时候,那铃声已经很近了。

还没等她回头,一只手猛地把她拽到一边去,她手上没拿稳,吃剩一半的棒冰就这么啪叽一下,掉在了地上。楚酒酒还没反应过来呢,那个害她损失二分五的罪魁祸首竟然还转过了头,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他也没笑多久,因为他的车速太快,两秒不到,楚酒酒就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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