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辞别师兄踏进了“门”。眼熟的密室出现在“门”后。
待我一脚踏进密室,“门”便消失了。
眼前的密室与刚才相比已经有些些许区别。原本拴住天逆鉾的锁链空荡又落魄的垂落在半空中。冰冷的蓝色应急灯描绘着每一个存放咒具的格子,让那些咒具看上去更加肃穆,仿若一座座坟墓。
不过这些都是表象。没了天逆鉾的压制,这些咒具们都“活了过来”。他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弄得整间密室都是那种跃跃欲试的嗡嗡声很是吵人。
但我现在已经没有精力来关注那些躁动的咒具。大鱼无声无息的从我脚下的水泥地面中浮起,它载着我往半空中飞去。
老鬼,或者是邬婆罗的话又开始一遍遍在我耳边回旋,他说:“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你以为你自始至终都是你吗?世间万物都在因果之内,你以为只是开始,其实却到了结局。
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了你吗?很简单,因为你一定会遇上罥索。
好奇我为何如此肯定这件事?因为它已经发生了无数次,甚至连你我之间的交谈亦重复了无数次。”
邬婆罗用他那双暗金色的眼睛看着我,就像神明俯视人类:“夏油杰,你真的确定自己就是‘夏油杰’吗?”
我是夏油杰……吗?
我忽然就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记忆。疑心一起,那些以前被我故意忽视的细节便再也隐藏不住,通通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记得我曾经佩刀走过某个热闹的庙会,我也曾夹着公文包走出过某座灯火辉煌的大厦。
我记得我曾用大叶包着饭团递给某个不记得面容的人,我也曾将炸好的虾饼放入塑料饭盒。
我记得我曾披着锦衣坐在悬挂风铃的樱花木廊下附庸风雅强说愁绪,我也曾坐在四处漏风的房子里看着屋外的鹅毛大雪忧心着明日的吃食究竟在何方。
我也记得我是夏油杰。我记得我压抑的童年,我记得我离开高专时的挣扎,我记得我杀父弑母时的痛苦,我记得我壮志未酬丧命黄泉时的不甘与解脱。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我是落魄的武士,是庸碌的上班族,是某个人的妻子,是某个孩子的母亲,是养尊处优的贵族,是家徒四壁的农人。
我是夏油杰。
我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哑着声音问道。
邬婆罗低头看着我,他锋利的眼神带着讥笑又混合着同情:“这只有你自己知道。”
“混蛋!”我想也不想就冲着他挥出一拳。
邬婆罗轻而易举的侧身握住我的拳头,然后往前一扯使我重心不稳失去防备,紧接着他冲着我的腹部就是一拳。
剧痛撕扯着我的脑神经,让我慢慢软倒在地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邬婆罗蹲下来看着狼狈不堪的我,他说:“我的心脏是唯一可以杀死罥索的东西。反正故事的结局你早已知晓,是拿起刀拼死反抗,还是躺在地上享受几年安乐的时光,这由你选择。”
这由我来选择。这是一句多么傲慢又高高在上的话,就好像在说我的选择没有意义,无论怎么挣扎最后的结局都不会改变,傲慢的简直像是个神明。
伪神!
可我知道我没有选择。无论我是谁,也无论我度过了多少岁月,多少轮回,只要我还是我,那便永远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所谓的命运降临在那个人的身上。
我不服,我不接受,我绝不低头。
大鱼载着我飞向了某一个存放咒具的格子。我站在格子前毫不犹豫的解开了包裹咒具的绒袋,老鬼的心脏迫不及待的从绒袋里飘出来悬浮在格子的中央。
我看着那颗漆黑的心脏深深的吸一口气,然后对着它伸出了手。意外的,我的五指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心脏握住了一个冰冷的东西。随着我握住那东西的动作,如幻象般漆黑的心脏像腐朽的油漆墙面般脱落碎裂。
我也得以看清那个冰冷的东西,那是一把匕首。
我将匕首举到眼前,只见得匕首寒光硕硕。我随意的在空中挥动匕首,那匕首丝毫不受空气的阻碍简直轻薄如蝉翼。我想了想又随意拔下一根头发往刀锋上吹去,果然是把吹毛利刃的绝世名刀。
我叹了口气。这把匕首带给我别样的熟悉感,如同肌肉记忆般我顺手将匕首插入鞋底。
我不得不承认,大概类似的场景重复过许多次,所以拿到匕首只是第一步,只要稍有不慎就是我就会万劫不复。未来……还任重道远。
!
破空声突然从我的脑后传来,我立刻侧头避过了暗器。那暗器毫不减速直愣愣的插进我一旁的墙壁里。
我意外的发现这把所谓的暗器竟是一把正常大小的武/士刀。在此之前我并未在密室中察觉他人的气息,再加上来人能如此精准的将这么一把刀丢向目标,不速之客的姓名已经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