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心跳忽就慢了半拍。
枝枝的情绪很好猜,她的心思皆摆在眼里。而现在,她仰着脸颊,清澈干净的杏眼里,分明写着不解。
果然,下一秒,枝枝歪歪脑袋,语带困惑:“七八年?”
侍女晓得自己是说错了话,赶忙解释,“许是奴婢记错了,到底是多久,下回奴婢去问问。”
枝枝应了声好。她原本心不在焉的,这会儿却因侍女的话集中了精神。
侍女先前答得笃定,不像是记错。且枝枝与她相处几日,了解她的秉性。她不会信口开河,言语间有理有据的。现下,她却改口了。
侍女心道不能再叫枝枝继续胡思乱想了,“姑娘,奴婢折枝荷花回去吧,您瞧瞧您喜欢哪朵?”
枝枝飘远的思绪被拉回,她抬眼往前看去,莲池开了十余朵荷花,摇头道:“不麻烦姊姊。”
荷花开得远,若要过去摘,需得划船。再者,花开在莲池里,比被摘下来要开得久。
梵音自白云寺传来。
从莲池望过去,能瞧见白云寺外边挂满藤蔓的围墙。
前几日,枝枝也会来莲池走走,但那时,白云寺静谧安宁,隔些时间才会传来咚咚钟声。
只有庙会、或是皇室祈福时白云寺才会有这样大的响动。
“今日,陛下来白云寺了?”枝枝拍拍膝盖,站起身,桃粉的衣摆曳在草地上。
侍女点头:“应是陛下来了。”
她又道:“姑娘,日头晒了,咱们先回去。”
走了小截路,枝枝忽的回头轻声问:“世子与你家主子是不是也在白云寺?”
“兴许是在的。”侍女面上没有破绽,“不过主子有吩咐,他若不回来,奴婢也不能将您带出去。”
枝枝垂眸,闷闷应了声。
这处别院不小,虽比王府小上些,但那些石子道,多得像迷宫般,稍稍不察便会走错路。到现在,枝枝都没摸清正门位置。
她回了书房,像往常那样,侍女从书架上取下几本书递给她。
翻开第一本书,枝枝瞧见书页里夹着的书签。那个男人似乎很喜欢读书,每本书都有翻动痕迹,每本书都夹了书签,昨日她瞧见了几朵干枯的花,再前几日,是树叶。今日是木制雕花镂空书签,上头还写着字。
枝枝举起书签,将将读了一字。
侍女眼尖瞧见那书签。那上头,似乎有主子的提字,她缩在袖摆下的指尖弯了弯,“姑娘手里拿着什么?”
枝枝朝她眨眨眼,将书签放回原处,温声温气道:“书签。”
侍女道:“姑娘先将书签交给奴婢,这支书签是主子的心爱之物,拿给奴婢保管便好。”
枝枝点点头,取出书签,将它交给侍女。
将书签拿到手后,侍女才松了口气。她是生怕枝枝靠那些字迹将主子的身份认出来,也不知姑娘方才那一眼有没有瞧出什么来。举起书签偷偷一看,侍女更是安心了。
“夫民者,万世之本也。”
这上头的字迹,是年九初的,而非她家主子。
枝枝想着,既是人家心爱之物,侍女珍视些也正常,可那字迹,与她先前得的那几本相处之道上的很是相似,尤其是那颗“夫”字。
她这辈子恐怕是忘不了那个“夫”字了。
字写得方方正正,可其中偏是透着几分放纵不羁。
但既是人家心爱之物,枝枝也不能不顾礼数地央着再瞧一眼。
——
外头流言四起。
起先,有人传夜中漫天山火为吉兆。还有人传,那夜西宸王世子恰巧在山下。传来传去便成了西宸王世子乃天意所向。
很快又有另一道声音传出来。说楚云砚是世间至邪,那山火亦是上天降下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