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孙康心中有些懊恼花维的自作主张，正要上前，却被陈渝轻轻扯住了衣袖。
“你让他们闹着，府里好久没有欢声笑语了，何况又是大年初一，不碍事的。”陈渝依偎在孙康怀里，“我正想去看看小月，你陪我去吧。”
孙康点点头。他吩咐过仆役，要好好看顾意识不清的小月，千万别让她饿着冻着。不过今儿个是大年初一，照看的人昨日守了岁难免会精力不济，所以还是去看看为佳。
陈渝和孙康绕过院中嬉笑玩耍的三人，携手从墙根下的小道进了小月住着的厢房。
连着厢房的储藏室里摆着把旧躺椅，一个粗手大脚的壮实婆子正在熟睡，鼾声震天，口水流满了下巴。孙康见此情景，抬腿重重踢了椅背一脚。婆子骤然惊醒，见孙康一脸严肃的站在面前，吓得几乎滚下躺椅去。大过年的孙康也不好苛责，只得不轻不重训斥几句，脸色却越发阴沉起来。
陈渝懒得去跟那婆子理论，径直走入厢房内。小月坐在床头，衣裳还算厚实洁净，只是头发仍有些蓬乱。一双眼空洞洞的盯着雪白的墙壁，不知在看些什么。
陈渝看到墙边放着一个木碗，里面还剩着几个没吃完的韭菜饺子，便扭头去问那跟过来的婆子，
“她今儿个就吃这些吗？”
那婆子偷懒被抓个正着，讪讪地答道，“她没有感觉，不知道饥饱，吃饺子的话容易计数。”
陈渝不置可否地笑笑，随即扭过头去不再打理那婆子。她明白，小月因为瘾症的缘故精神错乱，如果苛责了婆子，让她怀恨在心的话，只怕一切报复最终都会落在小月身上。
陈渝找婆子要了盆清水和一把牛角梳，挽起袖子替小月细细梳理起头发来。她先是把少许清水抹在小月头上，又用牛角梳帮小月把已经打结的发梢慢慢梳顺，最后又替她挽了个清爽而简便的双鬟髻。
孙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陈渝专心致志打理小月那一头鬓发。他第一次见到陈渝如此心灵手巧的一面，又爱又怜心动不已。仿佛陈渝温柔对待的并不是疯疯傻傻的小月，而是数十年后垂垂老矣的自己。
陈渝替小月梳顺头发，拉起孙康的衣袖便离开了厢房。孙康问陈渝需不需要更换看顾小月的人，不料却被陈渝一口回绝了。
“这么痴痴傻傻又不会告状，换一个只怕会更糟，至少小月没有冻着饿着，不是吗。”陈渝低下头，轻轻揉捏着孙康骨节分明的手指，“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找到能治疗瘾症的郎中，我看小月的样子，越拖下去只怕会越麻烦。”
“等正月十五过后，各处医馆开门营业，我立马派人去寻擅长瘾症的郎中来。”孙康收紧手指，与陈渝十指相扣，“这几日也只能先把小月关在屋子里，她如果发作的话为了防止自伤自残，也只能捆上了。”
“喵。”一个黝黑圆滚的毛球从远处飞奔而来，一下子跳到陈渝怀里。陈渝把脸贴在黑猫的耳边，闹闹乖巧地伸出带着小刺儿的粉舌头，热乎乎湿漉漉地舔着陈渝的脸颊。
“唉，你一点儿没瘦，真是太好了。”陈渝喜笑颜开转向孙康，“真的谢谢你，把小黑猫养的这般好。之前除了你和小月，最让我牵肠挂肚的就是它了。”
“我也谢谢它。是它一路上领着我去找你的。”孙康把闹闹从陈渝怀里抱了过来，“晚上想吃点什么，我让小厨房早些去准备。”
“随意些就好，这几日不是药膳就是各种补品，吃的我腻得慌。”陈渝抚摸着闹闹晃来晃去的大尾巴，“无所事事饱食终日，我都感觉自己快成只懒猫了。”
“好好享受现在吧。”孙康对陈渝温言道，“这种日子不会太久，今儿个柳肃还说，年后就要将你复职呢。到时候一堆烂摊子摆在面前，可有得你忙了。”
“真的，那再好不过。”陈渝眉飞色舞起来，“之前我就有个大胆的想法，新狱里那般少年犯的瘾症不是还没有根除吗？可以把小月的症状和他们的结合在一起，归纳异同，对症下药分别化解。”
孙康微笑的看着陈渝，他知道自己再没有理由阻拦陈渝复职。正月十六，柳肃亲笔签名的任命书正式送达廷尉府。只是令二人没想到的是，随着任命书送来的，还有一只一尺见方的牛皮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