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为了她的一个微笑，他愿意牺牲掉所有的玩耍时间，去上那些他从来不喜欢的兴趣班。
而在他的记忆里，周陌缓很少笑过。
母亲很难过，因为他，他成了她离不开父亲的最大障碍。
他一直觉得，母亲的所有难过，都是因为他，他努力地想让她开心一点，小小的他做了很多努力，可她依然只活在裴时照的阴影下，从来不记得有个他。
裴际言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起身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放出了水声，明宋从书房里探出头，警惕地看了看。
然后她做贼般拿起裴际言的手机，把里面备注为母亲的名片推给了自己。
明宋快速地删除掉记录，将手机原封不动放了回去，顺带把位置也摆好了。
做好一切后，明宋呼了口气，拍拍胸口出了书房。
回到房间里，明宋想了又想，很谨慎地在添加好友的备注消息里填写：阿姨您好，我是庄明宋。
教授说和周陌缓提起过她，阿姨应该还记得吧？
周陌缓第二天才同意了好友申请，明宋挑了个下午的时间，把视频电话打了过去。
家里没有人，裴际言还没有回来，听着电话等待接听的铃声，明宋有一点点紧张。
明宋舔舔唇，虽然刚喝过水，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口干。
直到周陌缓那张十分漂亮的脸出现在视频那头，明宋才反应过来，正襟危坐：“阿姨您好。”
“你好，”视频那头的女人唇角微微扬着，“爸爸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我可以叫你宋宋吗？”
“当然可以。”明宋说。
“抱歉，我昨天晚上有点事情，没有看手机，”周陌缓问她，“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和小言有关？”
明宋组织着措辞：“阿姨，很冒昧联系您，是师兄他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想让我和您说一下，我们可能快要结婚了。”
周陌缓在那边愣了片刻，才对她道：“阿姨祝福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呢？”
还没等明宋说话，周陌缓又开了口，语气有了一点点商量的意味：“如果你们不急的话，能不能……等过了年再办，我年底会回国内的研究所入职，会在a市工作一段时间。”
“当然可以，我们不急的，”明宋答应得很快，“其实双方家长还没有见面，本来是打算过年的时候见面的，您有时间来吗？”
周陌缓想了想：“如果赶得及，我就过去，可以吗？”
明宋连连点头：“可以的，如果您能来，我觉得师兄会很开心的。”
周陌缓没有说话，但是面上却展现了她的不信，明宋从她的眼神中也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失落。
明宋开口：“阿姨，有些话可能不该我说，但是师兄面上不说，心里是很在意您的，他希望得到您和叔叔的祝福，也希望你们都能参加我们的婚礼。”
听明宋提起叔叔，周陌缓依然淡淡地笑着：“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宋宋。”
周陌缓挂了电话，这边已经入夜了，她的公寓很空荡，阿姨打扫好卫生就走了，她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一杯冷了的咖啡。
当年她只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想要逃离裴家对她的桎梏，在挣扎中，却偏偏忘了，孩子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这么多年，在异国他乡，她自己的情绪终于得到缓解，但周陌缓觉得自己依然没有得到救赎。
她总是会梦见和裴时照初遇的那间宠物店，记得他对自己说：“我母亲很喜欢你，想让你做芙芙的私人宠物医生。”
男人的气场太过凌冽，周陌缓第一次不敢直视一个人的眼睛，她错开了视线，再次强调：“裴先生，我和您说过很多次，我真的是没有时间。”
“不止我母亲，”周陌缓听见他说，“我也很喜欢你。”
周陌缓愣了神，说话也结巴起来：“是……是什么意义上的喜欢？”
“各种意义上的。”裴时照直直看向她的眼眸。
周陌缓一直知道自己漂亮，也被很多人追求过，但从未遇见过这么直白、又这么让人不可抗拒的话语。
她记得那天帝都有风，是个春天。
有柳絮四散飘着，不远处的柳枝在风中微微拂动。
绿意盎然下，她下意识觉得这个男人自己把握不了，他有鹰一样犀利的眼睛，这是一双很危险，并且带有侵略性的眼睛。
裴时照还是主动提出要去a市和庄陶宁他们见一面，选在了一处十分私密的会所。
裴时照教育裴际言：“我们裴家向来讲礼数，你不知会我，是又想去搬砖吗？”
裴际言这些年和他的关系缓和了许多，父子俩有时候还会坐下来进行一些资本家之间的深入交流。
裴际言：“我在想，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被爷爷撵去搬砖，所以才会对搬砖有这么深的执念。”
裴时照：“……”
裴时照没时间和他斗嘴，十分冷酷的切断了视频电话。
周答清一听裴时照要去，任凭裴际言怎么说，都不肯去。
“我和他不合，”周答清连连摆手，“你对你外公这把老骨头好点吧。”
裴时照是在过年前几天才到的，他没多少时间，吃完饭就要走。
林旭虽然知道裴际言家底雄厚，但是看到眼前这个经常出现在财经频道的大佬还是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裴时照和他握了手：“你好，我是裴际言的父亲。”
“您好您好，”林旭看了看自己的手，对庄陶宁说，“老婆，裴先生的手肯定开过光，我不想洗手了。”
庄陶宁：“……”
庄陶宁在背后拧了他一把，林旭才反应过来，这么大的豪门……宋宋嫁过去能行吗？
可再转头看着宋宋和小裴，又合适又登对，林旭也打消了最后一点疑虑，镇定了一些。
裴时照的气场太足，一直闹腾的林予阔也吓得没敢说话。
菜很快上齐，直到包间的推拉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裴时照抬起头，视线缓缓看了过去。
室内的光线并不强烈，来人穿了一件米色的羊绒大衣，棕色的头发微卷，连瞳孔都是少见的棕褐色。
这间会所的建筑偏日式，周陌缓错愕的视线顿了顿，终究还是拨动了门前的珠帘，对已经落座的三人微微颔首：“抱歉，航班延误，我来晚了。”
庄陶宁和林旭起了身，疑惑的视线扫过来，周陌缓已经走了进来，顺手带上了木质的推拉门。
在珠帘的响动声中，她的声音很温和：“我是小言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端午假期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