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火鸟小说网>同人小说>南舟行> 第十一章 梦里关山路不知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十一章 梦里关山路不知(1 / 2)

南舟这一觉不知道睡到什么时辰。睁开眼睛,外头还是黑的,也不知道是入夜还是黎明。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了,小庆拎着暖水瓶蹑手蹑脚地进来,发现南舟醒了,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九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南舟渴得厉害,叫他帮忙倒杯茶。茶壶里有现成的凉白开,小庆兑了热水端给她。南舟连喝了两杯水,总算是缓过来。她忽然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问小庆:“船到哪了?”

“已经过了汉浦。”

南舟在心里算了一下,她竟然睡了一整天。“裴二爷去哪了?”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何家钺怎样了。

“裴二爷在汉浦下了趟船,然后回来一直守着姑娘,这会儿是去洗漱了。刚才二爷吩咐我去打水,他说一会儿就过来。”

南舟点点头,谢过他又躺了回去。

裴仲桁进来时,南舟正侧躺着摆弄那个纸折的披着狼皮的羊。她一捏,狼头摘了,露出羊头,样子憨厚极了,她也跟着莞尔轻笑。

裴仲桁的心重跳了一下,像被撞破心事的少年,有些手足无措,又有点雀跃欢喜。她带着他折的东西,随身带着,竟然带着!

看他进来了,南舟放下折纸,警觉地看了看门口,怕还有人在偷看,犹豫间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

“感觉好些了吗?”裴仲桁把手里的托盘放到桌子上,然后在她床边坐下。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不烧了。”如释重负。

他刚洗过澡,头发擦过了,但还带着湿意。眸子里也带了湿意,显得格外清澈。只是脸上的神色却和他身上浴后的气息一样有点清冷,连眼镜片都闪着寒光似的。

南舟猜是自己又给他惹了麻烦,想问问他何家钺去哪里了,却又怕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声气里就带着些小心翼翼,“麻烦你了。”

确实很麻烦。他到现在对着她都不大自在,没这样不自在过,花了很久时间才原谅了自己昨夜的寡廉鲜耻。二十大几的人,从心到身子都是处子,混沌未开。见也见过,只是落到自己身上总归不同的。没人教授,也没人可交流,跌跌撞撞摸索前行。渐渐明白过来,所谓洁身自好,不过就是没碰到那个想要的人。心与身,爱与欲,原来难解难分。

他垂了眼不看她,“你折的?”状作无意地问。

南舟吐了吐舌头,“我哪会这个?不过我试着折了一下,没折出来。本来想打开看看怎么折的,可是怕拆了就折不回去了。”她眼睛里有盛不住的笑意流淌,然后又从手袋里把其他的几个拿出来,摆在床上,有点得意,“是我的神仙教母送我的。”

裴仲桁手一抖。觉得有点荒唐,她没想过是哪个心仪的男子吗,为什么会认为是神仙教母?

南舟展示完毕后,敝帚自珍般把折纸收了起来,生怕被人抢走一样。裴仲桁有点怔忪,觉得自己大约是错了。

她见他略下至的眼角有些红意,就有了点可怜相,蓦然叫人觉得心疼。“你一直没睡啊?”

裴仲桁躲开她探究的目光,“饿了没有?给你带了点吃的。”

“饿了。可我现在想吃溪口千层饼。”是病中人惯常的撒娇语气。

裴仲桁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伸手把桌子上的托盘里的油纸包拿过来。拆了油纸,里面放了四五块千层饼。“才病好,少吃点。”

南舟惊喜不已,“你从哪儿弄的?”

“到汉浦的时候下船走了走,见到有卖的就买了一点。”他甩开张餐巾铺在她膝上。并没有很刻意的殷勤,似乎真就是顺路捎带的。

裴仲桁不笑的时候,很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意思。船往南走,天气也暖了些,他只穿了衬衫毛衣。本是慵懒的打扮,到了他身上就说不清的规整肃然。南舟余光再审视了下自己,可真是蓬头垢面了。心里有点自惭形秽,明明很饿了,可不敢敞开来吃。捏了一块,小口小口地咬。手在嘴下托着,怕吃相太难看。

裴仲桁从保温桶里倒了小半碗白粥,在她咬饼子的间隙,喂上一口。因为他神色太冷,她心里有些没着落,怕一味拒绝会招来他的愠怒,便格外听话。

南舟其实打从心里怕他,不知道怕他什么。大约少时是离家那天被裴益吓坏了,又见裴益怕他,因乌及屋的,就怕上了他。也大约是南家被他们兄弟折腾得太惨,她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被他算计去,然后会落到惨绝人寰的地步——虽然他似乎没对她做过什么。越是这样,才越怕,宁可跟他丁是丁、卯是卯。

看她吃完了东西,裴仲桁站起身,“去洗洗吧。”

因为她一直睡着,这门就没修。他走到外头,掩上了门。但没有离开的脚步声,大约就在外头守着。

南舟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匆匆洗了澡换了衣服,人像捡了条命回来。穿内衣的时候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地上纠缠在一处的凌乱的衣物,脸不期然的红了起来。被他看到了,她粉色的蕾丝内衣!她在外面做事,为了显得老成,不得不捡着稳重的颜色穿。但内里不过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爱一切爱娇的颜色,粉嫩的私衣——都叫他看去了!他会怎么想她?还是个不稳重的孩子?

南舟懊恼地“啊”了一声。

裴仲桁隔着门都听见了,急切地问了声,“怎么了蛮蛮?”

南舟脸更红了,又叫她蛮蛮了,可见盯梢的还在。心里暗暗生气,盯着他们的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她遥遥地应了声,慌忙地找了借口,“没事,头发打结了……我洗好了。”

裴仲桁过了一会儿才进来,南舟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上擦头发了。他掩上门,“刚洗了头,等头发干了再出去。”

南舟怔了一下,他竟然看出来她要出去。但还是听话地“哦”了一声。

出浴的少女凝脂般脸庞带着红意,身上漫出的馨香能叫人昏了头。小小的舱房,骤然升了温。裴仲桁觉得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来安放心底的无措。他伸手拿了托盘里的苹果,慢慢地削起了皮。

南舟眼睛往门口飘了飘,是询问的目光,裴仲桁轻轻摇摇头。南舟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压低声音问:“那个人呢?”

裴仲桁把削了皮的苹果塞到她手里,把她手里的毛巾换了过来。“把苹果吃了。”

南舟又是“哦”了一声。感觉这样子有点怪,好像她是个做错事的学生,可她做错什么事情了?因为不知道,所以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不会把何家钺给抓起来扭送给当局了吧?南舟心里着急,想要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些端倪来。

但裴仲桁却在她身边坐下,扶着她的双肩转了个方向,她彻底看不到他了。

毛巾包裹在了她头发上,他轻轻揉搓着,像在摆弄一只刚出窝的幼鸟。十指手在发顶的时候用了些力气——竟然是在帮她按摩?

南舟清了清嗓子,“二爷……”

“汤川人现在在船上,这两天别这么叫。”裴仲桁音量很低,隔着一条毛巾,声音变得很软。

南舟情不自禁地转过头,疑惑地问:“那怎么叫?”

裴仲桁心虚地把她脑袋又转过去,掩下自己略生硬的语气,尽量显得自然,“你看着办吧。”

南舟咬了口苹果,慢慢嚼着,似乎真在想。叫“仲桁”?怪怪的,像是贤德淑良的妻在唤丈夫;叫“二哥”,她脑子就闪现出自家那不争气,吃喝嫖赌样样不落人后的亲二哥。

“那叫小裴哥哥?”商量的语气。

她感到身后的人手顿了一下,大概是不喜欢这样叫。也是,听起来像是邻家心眼极多的小丫头,在哄骗隔壁家的傻二哥手里的麦芽糖的那种声气。可他身上总有种禁制的味道,怕是不会受骗,还会顺便把丫头手里的糖全骗走。

“那还是叫二哥吧,同四爷一样。”她语速很快,二哥两个字总叫不出口。

裴仲桁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他喜欢她叫小裴哥哥,听得他心头一软。他知道都是假的,又是一出戏,做戏给人看的。她给他的欢愉都是空妄的虚像,给他的心痛是实打实的。但就像个小孩子,明知道是大人在哄骗自己,可还是开心,忍不住信以为真。

南舟等不到他回答,偏了偏头。裴仲桁又把她的头扶正,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神色。声音清清淡淡的,“随便吧。”

“二,哥……?”两个字分开来在舌尖上弹弹,南舟忍不住笑,嘴里没咽下去的苹果差点喷出去。

“好笑?”

南舟忙摇头,怕开罪他。声音很低,有点撒娇的意思。“不习惯。”

“好好练练,习惯了就好——汤川说他要在南岳下船。”

南舟咕哝,“这人真讨厌。”

裴仲桁先前对汤川这人无感,现在却又觉出他的好来。便不接她的话。

毛巾换成了梳子,她的头发一绺一绺地在他手里。从上梳到下,碰上打结的地方他也不死拽,而是轻轻地一点一点解开,再梳顺。

南舟有一头好头发,又黑又粗又亮,却不像南漪的头发那样软顺。她天生有点自然卷,所以一没照顾好就会打结。小时候花姨娘也给她梳过头的,从前都忘了,现在忽然又想起来。也是这样,梳得很慢,仿佛有用不完的时间在头发上消磨。她小时候等不及,要出去玩,总是要催花姨娘,“花姨娘,您快点儿!”

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如今她的头发又在他的手里,也是这样慢、这样细心。只是南舟不敢催了,也许是不想催了。她屈膝抱着膝盖,任由他梳着头发。

“那个人,你弄哪儿去了?”

她的头发直到腰,手穿插在其中,滑腻腻的——如同手在她胸前游走。裴仲桁敛了敛心神,庆幸她背对着自己。“汤川上船的时候,我叫万林带着他从后面下船游上岸了。”

南舟心里巨石落地,真是谢天谢地。

他接着又道:“床单上有血,地板上也有。我想收拾好,没来得及。怕他们进来看到,只好这样了。”

南舟扭过脸,不无担心,“他伤那么重,这种天泡水还活得成?”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