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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02(1 / 1)

番外02

秦戈最后并未删去顾鸣的号码。顾鸣从西部办事处到总部来,不是为了专门给谢子京添堵的。他参加了一个甄选考试,六月举行,现在是来确定报名材料和接受“海域”检测的。“能考过的话,顾鸣就能到总部工作了。”秦戈跟谢子京解释,“以后就是同事,你俩别每次碰面都吵架。”谢子京看着秦戈挂了电话,很是不悦:“你为什么不讨厌他?”“我不喜欢他。”秦戈打方向盘,车子拐入小区,“我只把他当做一个同事。同事之间怎样相处,我就跟他怎样相处。”他停了车,转头看着谢子京:“他那样对你,我不可能不讨厌他。”谢子京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一副公事公办态度的秦戈,他觉得又有趣,又性感。见地库里无人,谢子京凑过去吻了吻他:“我爸今晚出门吃饭了,他以前的旧同学聚会,我不需要回去太快。”“哦?”秦戈笑了笑,“长夜漫漫,你打算怎么过?”“你想怎么过我就怎么过。”谢子京的胸口被安全带勒得有点儿难受,但他还是贴在秦戈唇边把想说的话说完了,“新沙发结不结实?好像还没试过。”秦戈的小房子里换了一些摆设,谢子京买了投影仪代替电视机,兔子终于可以在巨大的画面中欣赏自己酷爱的半丧尸人演员,每次看片都乐得不行。沙发和新的落地灯也是谢子京选的,浅蓝色的灯罩和布面沙发很相衬,尤其在亮灯的时候。落地窗的窗帘拉紧了,室内光线昏暗,只有落地灯亮着,一团晕晕的黄。皮肤上沁出的汗在交缠中被抹开了,只晓得人身上被粘腻而潮湿的东西紧贴着。“别抓沙发。”谢子京说,“抓我啊。”秦戈于是在他手臂上挠了一下,几道划痕。谢子京疼里还带点儿爽:“一会儿给你剪指甲,怎么这么不懂照顾自己。”他用脱下来的上衣,胡头胡脑地罩在秦戈脑袋上,给他擦汗。秦戈忍不住笑:“我去你的,谢子京。你这衣服几天没洗了?”谢子京:“昨天才换的。”他干脆趴在了沙发上,把秦戈抱着,贴在他身上深呼吸。秦戈身上有他的气息,他仿佛又窥见了那沉默却也热烈的群山。两人洗了澡,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边吃外卖披萨一边看电影。谢子京精挑细选了一部《丧尸侠》,兔子看得十分兴奋,激动时揪着巴巴里狮的耳朵扯个不停。狮子呲牙咧嘴,秦戈在它背上摸一把,它就立刻安静下来了。这是谢子京和秦戈都十分喜欢的时刻。工作抛到一边去,未解决的生活难题也抛到一边去,他们在不宽敞的屋子里分享一段时光。如果是白天,狮子和兔子可能在地毯上打滚。如果是晚上,尤其是有月亮的晚上,兔子会爬到狮子的脑袋上,揪着它头顶的毛发和耳朵,一起晒月光。谢子京有时候甚至想,要是买彩票中了大奖,他立刻就要跟秦戈一起退休,天天过这样的神仙日子,一定很长寿。他选了披萨上芝士比较多的一块:“这玩意儿特别容易把人吃肥,你少吃点儿。”秦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虽然接受了谢子京的建议,但心里还是半信半疑:“你刚刚摸我肚子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谢子京咧嘴一笑,脑子里瞬间冒出千百句带了颜色的话。正在他从中精挑细选最合适的那一句时,秦戈的手机又响了。来电的还是顾鸣。谢子京:“我帮你挂断。”秦戈:“等等,可能是问我‘海域’检测的事情。他明天上午九点就要做检测了。”他接通电话时看了眼时间,现在才晚上八点。谢子京贴着手机,边吃边听,脸色渐渐变了。“别管他。”等秦戈放下手机,谢子京立刻说,“他死不了。”“算了,我还是去看看吧。”秦戈起身道,“王都区他毕竟不熟悉。你去不去?”谢子京起身时,原本挤在两人中间的狮子和兔子也随之消失了。“当然去。”他不情不愿地说,“要是放他一个人进了王都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顾鸣来的电话是向秦戈询问王都区有什么有趣的酒吧。他打算在那里度过一个无所事事的快乐夜晚,根据谢子京的猜测,极有可能还打算在王都区寻找自己的新目标。“西部办事处人少,都是他看不上的。”和秦戈前往王都区的途中,谢子京一直在说顾鸣的八卦,“他还跟一个已经结婚的哨兵示好,那姐们拒绝了他好几次,最后她伴侣出面才把事情解决。”他竖起两根手指:“两个女哨兵,你想想,多可怕。顾鸣差点没被打死。”说起这些事情,他显然十分快乐。秦戈和谢子京赶到王都区时,顾鸣已经钻进了阿提斯酒吧。两人在酒吧里找到他,他已经完全适应了酒吧里的气氛,埋身在人群里冲着舞台上的钢管舞表演者欢呼。“你这同事不怯生啊。”秦戈大声说。谢子京也大声回答:“变态是什么都不怕的!”“说谁变态?”顾鸣不知何时已经钻了回来,看到谢子京和秦戈便凑了过来,“我们好歹也有一场情意在,你不要在精神调剂师面前诋毁我。”“谁他妈跟你有情意?”谢子京怒道,“我宿舍里那几道锁就是用来防你的。”“我知道。”顾鸣说,“我都能撬开,但是想给你留点儿面子,所以没进去。”谢子京:“你最后不还是进了吗!”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秦戈连忙制止。“顾鸣,不要故意挑衅。”秦戈脸上带着温和但不容置疑的微笑,“虽然我们明天才开始‘海域’检测,但我对你的印象是会影响我最终给你的鉴定的。”顾鸣立刻闭嘴。但他实在话多,东张西望片刻后,看着站上舞台的新舞者发愣:“这女人骨架这么大?”谢子京不想和他多说,他看到顾鸣就烦。“我去找黑兵的人。”他贴在秦戈耳边说,“夏春上个月告诉我,黑兵选出了半丧尸人和哨兵向导的新首领,我还没见过。”顾鸣津津有味地看了一段舞,回头便发现谢子京已经不见了。他正要问谢子京去向,秦戈已经开口了:“现在跳舞的这个,是阿提斯的老板,孟玉。”顾鸣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渐渐露出惊异神情,冲秦戈无声询问:男的?秦戈点点头。顾鸣指了指自己的手肘:“是我错觉吗?他的手部关节是不是不太灵活?”“他是地底人。”秦戈告诉他,“我一个朋友的恋人。”因为离得近了,他看到顾鸣脸上的神情,有一瞬的微妙变化。仿佛在这短暂的两秒钟里,这位心心念念要找到伴侣的向导已经预料到了孟玉未来的生活。音乐终于停止了,酒吧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喊的全是孟玉的名字。秦戈和顾鸣坐在角落,顾鸣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直接问他:“普通人和地底人不能结婚吧?”秦戈点了点头。他想起了一年前的春天。他在危机办办事大厅的最后一天,也是他被高天月告知,即将成为调剂科科长的第一天。地底人挖穿了办事大厅的地面,就为了在他桌上贴标语,在墙上刷“我们要自由的婚姻制度”。“地底人和普通人类不能结婚。”秦戈告诉顾鸣,“不过我朋友是一个向导。她们正在为自己的婚姻努力。希望还是有的,孟玉体内的岩化病毒控制得很好,虽然对他的身体还是有一定的影响,但应该是可以共同生活的。”“如果能成,那是不得了的大事啊。”顾鸣接话,“地底人的婚姻……这真的了不起。”他一口灌完了杯中的酒:“我也想结婚。”秦戈好奇起来:“可是你的这种方式……很让人不舒服。”“我今年28岁了。”顾鸣说,“我一定要在30岁之前结婚的。”秦戈愈发不解:“为什么?”“你没看过青眉子那本《完美婚姻与完美命运》吗?那本书很准的。”顾鸣兴致勃勃,“我根据书里说的测试算过了,如果我不在30岁前结婚,我30岁之后的日子都会过得很惨。”秦戈:“……”顾鸣:“青眉子,晓得吧?能预言的特殊人类。”秦戈点点头,抿了一口酒,决定不打破顾鸣对青眉子的喜爱,不揭穿青眉子的神棍身份。“那你可以把范围扩大一点儿啊。”秦戈说,“西部办事处的哨兵向导可能不太多,但整个地区就没有你喜欢的女人或者男人?”顾鸣立刻说:“我不考虑别的种族,我就要哨兵或者向导。”秦戈:“所以这也是你考回总部的原因?”顾鸣:“对。”秦戈心想,西部办事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么净出些一根筋的同事。“对了,如果明天检测中,你发现我的‘海域’有问题,我是不是就立刻会被刷下来?”“看情况。没有人的‘海域’是绝对正常的。”秦戈跟他解释,“焦虑,恐惧,遗憾,不甘……这些负面的情绪都会在‘海域’里留下痕迹,但是它们仍然是可理解的。不正常的‘海域’简单来说,就是充满了逻辑没办法理解的东西。”放下心的顾鸣跟他聊起了谢子京的事情,秦戈对谢子京在西部办事处那几年的生活非常感兴趣,两人越聊越热闹,没注意身旁有人靠近。一个金毛青年用酒杯碰了碰秦戈的后脑勺:“秦?”秦戈回头,立刻看到满脸惊喜的弗朗西斯科。“好久不见!”金发的吸血鬼热情万分地和他握手,又去跟顾鸣打招呼,“你好,我是马云。”顾鸣:“……什么?”在弗朗西斯科身后不远处的人群里,秦戈看到了七八个外国人。“这些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猎物?”秦戈小声问。“都不是。”弗朗西斯科小声回答,“是我的家人,还有血族同盟的长老。”听完他一通解释,秦戈才知道,血族同盟中华区分盟终于要成立了,主事人就是弗朗西斯科。“以后我在国内通行就不用搞旅游签证了。”弗朗西斯科看上去非常高兴,“工作签证更方便。”他兴高采烈地跟秦戈介绍自己的事业和工作,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手,重重按在他肩膀上。“弗朗西斯科先生。”蔡易咬着牙,“你们已经喝了三家酒吧,考察结束了吗?”秦戈:“蔡易?!你怎么在这里?”蔡易:“舍命陪吸血鬼。”弗朗西斯科:“蔡秘书长,我说过了,请叫我血族。”蔡易:“够了吧?昨天喝,前天喝,今天也喝。这不是公款吃喝啊,你们花的都是我的钱。”弗朗西斯科:“我们正在工作。”秦戈看出,蔡易正用极好的涵养来控制自己不要暴怒,但他仿佛已经看到蔡易的科莫多龙从肩膀攀爬上来,冲着弗朗西斯科呲牙咧嘴。顾鸣这时候插嘴了。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蔡易:“这位先生……是哨兵?”秦戈:“哦,对!对对对!他是哨兵,还没有结婚,应该也……没有恋人吧?”他不太敢确定似的,回头看蔡易。弗朗西斯科立刻勾住了蔡易的胳膊:“不,蔡先生已经有我了。”蔡易一脸忍耐的表情,但秦戈这回是真的确定,自己看到了从蔡易肩膀上露出的科莫多龙爪子。秦戈目瞪口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番外03

蔡易和弗朗西斯科之间的关系,用弗朗西斯科的话来说,是你我本无缘,全靠不要脸。谢子京和秦戈先后出差,先是去南部沿海,后来又赶赴西部办事处,回来之后两人全部心思都扑在鹿泉事件和零号仓后续处理,以及谢谅的康复上,根本没心思搭理他。弗朗西斯科在这儿真正认识的人不多,虽然吸血的猎物好找,但朋友难得,没了谢子京和秦戈,他一天天过得非常寂寞。旅游签证到期了,他回了一趟家,惊讶地发现家里的姐姐哥哥们一个个都已经在血族同盟的各个分盟里身居要职。弗朗西斯科回到中国,第一件事就是抄起自己重新整理好的《血族同盟中华区分盟白皮书(修改版)》,冲到特管委,直接找蔡易。蔡易烦极了,面上还要维持着彬彬有礼的姿态让秘书接待他。秘书是个向导,精神体是个大鹅。蔡易让他释放精神体,趁吸血鬼喝茶吃点心的时候扇他,秘书挺直腰杆拒绝了:蔡秘书长,这样不利于我们和血族之间的国际往来。蔡易那时候刚好收到联合国特殊人类组织发来的建议书,内容也和血族同盟的中华区分盟有关:身为五大理事国之一,中国是唯一一个还没有建立血族分盟的国家,这“不利于各国间特殊人类及相关事务的交流”。他焦头烂额,看到建议书上几位血族同盟长老的签名,发现其中有两个人和弗朗西斯科有亲属关系:弗朗西斯科的堂哥,弗朗西斯科的舅父。蔡易便顺理成章地认为这也是弗朗西斯科搞的鬼,对他印象愈发糟糕。随着零号仓和仓内种种事件的揭露,特管委经历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换血。蔡易升任了特管委的秘书长,成为新一把手的心腹;他当日在会议上如何据理力争,如何在会后推动零号仓的关闭和鹿泉事件调查重启,种种事迹都通过内部和外部媒体传扬开来,一时间,年纪尚轻的他俨然成为了特殊人类权益的代表,无论是真实的信箱还是电子邮箱,永远塞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特殊人类写来的感谢信或者求助件。他志得意满,正要把自己野心勃勃的事业往更高处推进,结果中途杀出个血族同盟的分盟组建工作,硬生生阻拦了他的脚步——要不是这件事情没有处理好,他本可以获得去年的特殊人类杰出贡献奖。蔡易甚至连致谢词都写好了,秘书和他一起改了好几次,文采斐然,感人至深,开头用自己的事例引入,结尾高扬且升华,震撼人心。结果在开大会的前一天晚上,他接到了一把手的电话:“有个吸血鬼投诉你公报私仇,因为对他有意见,所以阻拦血族同盟中华区分盟的成立。”蔡易:“……弗朗西斯科?”一把手:“对,是这个名字。”蔡易:“我可以现在就跟你汇报具体的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一把手:“我当然是绝对信任你的。但问题是,这个投诉不是给我们特管委投诉的。”蔡易:“什么?”一把手:“弗朗西斯科直接向联合国特殊人类的维权部门投诉,我今天下午才接到总部转过来的函件。”蔡易的心当时就凉了。特殊人类杰出贡献奖的每一个获奖人都会上报给联合国的特殊人类组织,他背着这样一个投诉,绝不可能登台领奖,那已经练得滚瓜烂熟的致谢词,自然也没了用武之地。颁奖典礼举行的当晚,蔡易坐在代表席上,脸都笑僵了。一堆媒体问他“你怎么想”,一堆半熟不熟的同侪问他“你还好吧”。没想法。他咬牙切齿,但又无计可施:好得很。典礼结束,血族同盟的代表穿过人群来和他握手。蔡易从眼前高大的金发男人脸上,看到了与弗朗西斯科十分相似的五官。“所以,我是被胁迫的。”蔡易坐在秦戈和顾鸣中间,气呼呼地喝酒,“这三个月来我一直都在处理分盟的事情,太他妈多手续了。国内根本没有原生吸血鬼,所有事情都是从零开始。很多规章制度他直接拷贝了日本韩国甚至是港台那边的条例,完全不符合我们的情况。”他转头看向已经走回吸血鬼那边的弗朗西斯科。“他那份什么方案,99%都是不能用的。”蔡易咬着牙,“可以这么说,分盟从无到有,几乎都是我和手底下的几个人在做事情。他……他什么都不做。我希望他最好什么都别整了,我求他了。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写得好好的一份申请书,他硬要拿去加一行‘如果不按照以上内容实施,血族同盟有权利追责’。好了,这不就被打回来了?我还被拎去训了一顿,说我没搞清楚血族分盟和特管委之间的层级关系……我他妈很清楚啊!是他不清楚啊!”弗朗西斯科抬起了头,远远地冲这边露出一个笑容。顾鸣看呆了:“我靠,好帅。”蔡易回头看了一眼:“也就这副皮囊能骗人。”秦戈很同情:“我以前听谢子京说过,弗朗西斯科在新希望学院的时候成绩也不太好。不过他是留学生,标准低得很,所以还是顺利毕业了。”蔡易:“那这次我是完全同意谢子京说法的。他只有一件事情是溜的,就是学方言。可他是跟他的炮.友学的啊,那都不是什么正经方言!”秦戈忍着笑:“原来如此。”“我跟他什么别的关系都没有。”蔡易压低了声音,酒吧里人声嘈杂,三人的脑袋凑在一起,交流着一个隐秘的秘密,“但是他现在特别迷恋我,说要追我。我不敢惹恼他,只能敷衍。”秦戈:“……不对吧?”蔡易:“那词什么说来着?虚与委蛇——什么不对?”秦戈打量蔡易:“弗朗西斯科喜欢的可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长得很漂亮那种。”蔡易顿了顿:“你对我的形象有什么不满?”秦戈:“你和金毛爱吃的类型完全不一样好吧!”“你和我爱吃的类型完全一致。”顾鸣对这位目前还没有正式恋人的哨兵很感兴趣,一脸的跃跃欲试,“所以这种迷恋应该很快就会被破除对吧?我还是有机会的对吧?”“我知道他喜欢的类型。”蔡易神情严肃,“所以他对我的迷恋才显得特别。”秦戈以为他会说这一切都是弗朗西斯科的错觉,没料到蔡易的解读居然如此与众不同。他实在很想笑,但是科莫多龙已经在蔡易的肩膀上探出了脑袋,亮出满是口水的尖齿,他只好用喝酒来掩饰自己的笑意。“我要利用这种迷恋。”蔡易喝得也有点儿多了,加上被酒吧的气氛感染,和平时一板一眼的他很不一样,“利用这个吸血鬼,达成我的目的。”“……你很卑鄙。”顾鸣忽然说,“纯洁的爱情是不应该被利用的。”蔡易没想到会这样被怼一句,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转头看着秦戈:“你朋友今年几岁?”秦戈:“这是西部办事处人员的统一风格,你把他当成另一个谢子京就行。”顾鸣对蔡易十分失望,他看了那头科莫多龙一眼,反倒对精神体产生了一点儿兴趣:“你蜥蜴真大。”“不是蜥蜴,是科莫多龙。”蔡易瞪他一眼。顾鸣:“我毕业于新希望的生物系,在西部办事处是研究生物的。秘书长先生,科莫多龙就是蜥蜴啊。”蔡易:“我跟你这种人无话可说。”顾鸣悻悻闭嘴,终于确认自己跟蔡易实在没有合法滚一辈子床单的缘分。但他忍了又忍,始终没忍住,又扭头盯着蔡易:“秘书长,那你要小心了,吸血鬼在床上很霸道。一旦跟吸血鬼有过关系,意志力不强的人很容易成瘾。”蔡易:“……”秦戈:“……这样吗?”他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顾鸣看出了他的兴趣,立刻接着往下说:“所以吸血鬼很容易找到心甘情愿被他们吸取血液的猎物,一是只要被吸血鬼那个过,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就算是从没接触过吸血鬼,但是一旦知道这种传闻,也会产生好奇。”秦戈:“我倒真的没听过。”顾鸣:“他们对伴侣有一种很恐怖的把控欲,这跟他们的生物特性有关,他们不是要对方彻底服从,他们更愿意引诱对方趋同自己的脚步。你想啊,吸血鬼一个个都这么长寿,光是服从就很无趣。他们为了消除人类被吸血鬼吸取血液的恐惧,会分泌带有麻醉成分的唾液,人类——无论是普通人类还是特殊人类,对这种麻醉成分都是没有抵抗力的。只要被咬,就一定会被上……”“我日。”蔡易转头低声骂道,“秦戈,你这朋友什么来历?这么烦!”顾鸣双目炯炯,在蔡易转头的瞬间,他看到了蔡易衣领下方两个细小的圆形小疤痕。唠叨的向导闭嘴了。他一边喝酒,一边用暧昧的眼神示意秦戈注意蔡易的脖子。无奈秦戈根本不知道他在示意什么,直到蔡易走开顾鸣凑过来在他耳边呱嗒半天,秦戈才明白。“……你别出去乱说。”秦戈第一反应是劝诫他管好自己的嘴巴,“这件事你知我知就行了。你若是随便乱说,我会怀疑你没有自控力,我有权在‘海域’鉴定上把一切都写清楚的。”顾鸣闭嘴片刻,举起酒杯:“哈,总部真有趣。”.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秦戈打算去跟孟玉打声招呼。他带着顾鸣走入酒吧后部,恰好看见唐星和孟玉从化妆间中走出来。孟玉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长而卷曲的假发也已经摘下。他一头短发,干结皲裂的皮肤从耳后一直蔓延到了后颈,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秦戈把顾鸣介绍给两人,顾鸣的注意力落在了唐星肩头的鹦鹉上。鹦鹉已经从上次的受创中完全恢复,意识到顾鸣对自己感兴趣,更是挺起了小小的胸膛,趾高气扬的模样。“我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鹦鹉。”顾鸣啧啧称赞,“哎哟,这卡姿兰大眼睛,还有这ysl斩男小嘴。”孟玉看不到唐星的精神体,表情十分古怪。鹦鹉挥动翅膀,啪啪啪落到顾鸣手上。唐星笑个不停:“你好会说话啊。”顾鸣:“我很喜欢鸟类精神体。”他抬起另一只手,片刻后,一只小雀从他掌心腾起白雾中钻出,小爪爪抓住他的手指。唐星立刻认出了那只小鸟:“文鸟!”找到共同话题的两个人立刻叽叽喳喳聊起了天。孟玉被唐星丢下了,扭头跟秦戈聊起了王都区现在的情况。和谢子京得到的消息是一致的:黑兵的首领已经重新推举出来,除了狼人首领夏春和地底人首领孟玉之外,半丧尸化人类和哨兵向导两个种族都拥有了新的首领。“都是年轻人,三十来岁,很有干劲。”孟玉说,“之前边寒发生的事情大家也都没隐瞒,至少四个首领都是知道的。”新的两位首领要面临的问题还有很多很多。边寒杀死了半丧尸化人类的首领,光是这件事就足以让两个种族之间产生深刻仇恨。“所以虽然推举了首领,两个年轻人必须相处得也很好,但是要消除王都区中这两个群体的仇视情绪,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孟玉说,“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你也辛苦了。”秦戈说。孟玉笑着摇了摇头:“那段日子很痛苦,但好在有唐星,我能挺过来。”他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在背包里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小小的戒盒。“求婚?”秦戈笑道,“上个月不是已经求过了么?在高术健身房的天台上。”孟玉打开了戒盒:“这是边寒的东西。”黑色的盖子打开了,露出软垫上的一枚银色指环。指环设计得很精巧,一条银色的小蛇蜿蜒环绕,蛇头亲密地挨着满身是刺的小球。“戒指是边寒设计的,找了王都区里手艺最好的工匠完成。”孟玉说,“他伴侣的精神体是一只小刺猬。”边寒杀死了自己的伴侣之后,摘下指环扔进了废屋之中。指环落入了缝隙,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一直等到唐星彻底康复出院,孟玉回到了王都区,才带着人到废屋里寻找。巧的是在处理废屋中各类垃圾的时候,那指环落入了更深处——它从地面的裂缝滚落,穿过了地面,落进了地底人聚居的地方。“我们和狼人合作,一起找了大半年,前两天才终于找到。”孟玉合上了戒盒,“案子还在审,我们见不到他,我打算给律师,让律师帮我们转交。”秦戈帮他把戒盒放回背包,拉上了拉链:“他一定会感激你们的。”“我们不要他感激。”孟玉说,“他好好活着就成。”秦戈一愣:“出了什么事?”“律师说,他已经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孟玉低声说,“唐星跟我说,她不怪边寒,这些事情不是边寒自己能控制的。为了让边寒活下来,她认为我们这些朋友得给他找点儿意义。”于是孟玉决定找回这一枚戒指。唐星和顾鸣终于交流完鸟类精神体的好与不好,转头招呼:“走不走啊?我和孟玉带你们吃烧烤。”四人从后门离开,秦戈跟着孟玉和唐星走了一段才看到谢子京。谢子京与几个人挥手道别,回到他身边。秦戈:“黑兵的人?”“有一个是新首领,好年轻啊,还不到三十岁。”谢子京笑着说,“跟我差不多年纪就当上了首领,真厉害。”他牵着秦戈的手:“现在去哪儿?”秦戈:“吃烧烤。”谢子京:“好啊,我好久没吃腰子了。”话音刚落,谢子京忽觉不对劲,回头便立刻看到了顾鸣:“你跟着我们做什么?”顾鸣:“吃烧烤。”谢子京:“你凑什么热闹?”顾鸣:“我现在是唐星朋友了。”秦戈在一旁调解:“好了,就让他和我们一起吧,没关系。”谢子京无奈,抓着秦戈的手大步往前走。顾鸣显然很享受激怒谢子京带来的乐趣,乐颠颠地跟在两人身后。他的头发剪得实在太短,被风一吹就觉得头顶凉飕飕的,不由得抬手抹了两下。胳膊遮住了视线,从巷内奔出一个人影直直往顾鸣身上扑,他吓了一跳,连忙稳住自己。那人立刻跌倒在他脚下。顾鸣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回事,这人忽然张开口,喉咙中冒出咕噜噜的声音。顾鸣反应极快,一只脚勾着那人肩膀把他踢出去,另一只脚猛地一蹬,自己朝后跃了一步,总算险而又险地躲开了呕吐物。那人躺在地上不动了,满脸满胸的污物,还在呜呜地哭。长鞭甩在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一个高挑的女人从巷中走出,鞋尖在地上那人的肩膀上踢了一下。“死了?”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此时才跑到,一人蹲下去看那醉汉的情况,一人陪着笑:“夏姐,别把人打死啊,影响不好。”谢子京和秦戈闻声也凑近来围观。醉汉的脸上有一道鞭痕,从左脸一直延伸到脖子下,消失在领口。鞭痕红肿,显然下手的人力气不小。“没死。”随着这一声回答,醉汉忽然抽搐着翻了个身,一边哭一边往外爬。鞭子重重一声,落在他面前,击起一片灰土。醉汉不敢动了。“抢小姑娘的钱,还动手动脚。”女人走到他面前,“敢在狼人的地盘里乱来,你脑子没问题吧?”“夏春要杀人了。”谢子京拉了拉秦戈的手,“走吧。”秦戈点点头,离开时看到呆站在人群之中的顾鸣,便招呼了一声。顾鸣看着夏春发呆,半晌才回过神,紧走几步跟上秦戈。“那个人是谁?”他问,“她不是哨兵,也不是向导。”“夏春是狼人。”秦戈告诉他,“是王都区黑兵的狼人首领,很厉害。”顾鸣:“哦……”他若有所思,一路沉默,直到坐在烧烤摊前看到唐星的鹦鹉,才稍稍回神。烧烤摊设立在楼顶,如孟玉和唐星所说:只有懂行的人才找得到。牛肉和羊肉在火上炙烤,油脂顶起调料,一股股地冒着引人生津的香味;薄薄贝壳托着的光滑□□随着加热沁出液体,不用添加任何调料已经带着天然的甜香;玉米和韭菜颜色鲜艳,被火舌舔过的地方带一点点焦气。顾鸣的文鸟和唐星的鹦鹉正在互啄,文鸟被啄得毛都乱了,凄然惨叫,蹦回顾鸣手里。唐星连忙把自己的鹦鹉按住:“太平洋鹦鹉的嘴巴太狠了,咬合力很强,看外表倒是不大看得出来。它实际上凶得很。”一旁的孟玉接口:“精神体反应的是精神体主人的特点。”顾鸣忽然截断了孟玉的话头:“唐星,王都区还有狼人啊?”孟玉便跟他简单介绍了王都区现在的情况。得知顾鸣刚刚见过夏春,孟玉好奇了:“你对她印象怎么样?”顾鸣:“……挺凶的。”孟玉:“就这样?”顾鸣:“很、很漂亮,很帅。”孟玉摸摸下巴,笑吟吟地凑近他:“很漂亮呀?”顾鸣下意识往后一缩,在回答之前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液。这个小动作被谢子京捕捉到了,他兴奋地举起一条鱿鱼爪指着顾鸣:“嚯!春心动了!”顾鸣的脸霎时红了:“没有。”“那你脸红什么!”谢子京坏笑,“夏春可不是哨兵啊,她不应该是你的狩猎范围吧。”顾鸣还没回答,孟玉接话:“等等,到底谁狩猎谁?”谢子京和孟玉对视一眼,仰头狂笑。头顶忽然掠过一片水色光亮。顾鸣下意识抬头,顿时大叫:“哇啊!”巨大的剑吻鲨正在夜空中巡游。酒吧街各色的霓虹将它的水性保护罩照亮了,反射出愈加复杂的光彩。.“姐夫说你的小鱼现在成了王都区的一个奇景。”唐错说。他和高术站在楼顶,倚靠着栏杆,看着楼下酒吧街兴奋的人群和夜空里缓慢游动的剑吻鲨。零号仓的事件影响很复杂,其中一个后续影响是,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体释放受到了更加严格的管制。高术的剑吻鲨以前还能趁着深夜或雨天放出来遛一遛,现在是愈发不行了。唐错的熊猫还能让人看着高兴一点儿,他的剑吻鲨一旦释放,总是在哨兵向导人群中引发骚动。即便再怎么解释“它很胆小,很温和”,也仍然没用。高术消沉了很久。上个月孟玉跟高术、唐错秘密安排了一场宴会,在高术健身房的天台上向唐星求了婚。唐星哭着答应之后,剑吻鲨从高术身上腾起,甩动尾巴在楼顶上空不断快乐地翻滚打圈圈。美好的求婚宴最后却画下了不太圆满的句号:高术被人举报,被拎去派出所批评了很久。他离开派出所的时候已经快到早上了。孟玉、唐星和唐错都在等他。孟玉拍着他的肩膀:“虽然我看不到你的鱼,不晓得它到底长啥样,但我建议你以后都去王都区遛鱼吧。”王都区没有人会对他的剑吻鲨感到诧异。这儿的人总能接受与别不同的东西,巨大的游鱼从空中经过,甚至会引发一浪接一浪的欢喜惊叫。“我喜欢这里。”高术说,“我的小鱼也是。”巡逻的黑兵从一旁的楼顶跑过,两个一身黑衣的向导把手放在嘴边,冲着高术和唐错喊:“好帅的鱼!”高术举起手中酒瓶致意,那两人挥挥手,转身跃入黑暗的街巷。“很帅。”唐错和他碰了碰手里的酒瓶,“我说你。”熊猫一直抱着高术的大腿,他移动很困难。高术干脆伸手拉着唐错,让他靠近自己,和他交换了一个深吻。“……你是桃子味的。”高术笑了。两人手牵着手,眺望楼下的酒吧街。酒吧街灯火辉煌,许多人都拥堵在街面上,兴奋地仰望头顶的剑吻鲨。看不到精神体的半丧尸人、地底人和狼人只能靠只言片语来猜测今天的剑吻鲨在空中玩儿什么把戏,瞥见高术和唐错在楼顶探头探脑,干脆朝两人吹起口哨。剑吻鲨十分快乐。它身躯庞大,仍旧奋力打滚。唐错从不觉得它凶悍,现在愈发感觉这条小鱼可爱。“我曾经花了很长时间来战胜自己,去做一件事。”高术笑嘻嘻地看着楼下冲他和唐错挥手,称赞剑吻鲨威风漂亮的人们。唐错奇道:“什么事?”高术:“战胜自己的下意识。”唐错默默看着他。“我努力在别人夸奖我的时候,不要立刻去否定,不要说‘没有’或者‘我不是’。”高术的眼睛里,映出剑吻鲨甩动的尾巴,“这好难啊,唐错。”唐错摸了摸他的头,亲吻他的手背。“即便在心里跟自己说,我挺好的,可是一旦听见我妈或我爸谈起剑吻鲨,我又立刻觉得,不对,我不够好,我什么都不是。”高术长长叹了一口气,“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觉得,别人怎么夸奖我,我都是值得的。”唐错:“对啊,你本来就很好。”高术只需要唐错的一句肯定。那是他深渊中的蛛丝,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抱着唐错,唐错的熊猫又抱着两人的大腿,像一个巨大的毛绒绒的热源。“你说得对。”高术在他耳边喃喃低语。唐错的耳朵发痒。他的手松了,桃子味果酒的瓶子落在地上,瓶中残液从口子淌出,微热的夜风中多了一份柔软的香气。.白小园收到了谢子京发来的短视频。短视频上是一条正在空中做复杂的翻滚动作的剑吻鲨,在剑吻鲨下方的楼顶上,是正在拥吻的高术和唐错。白小园:谢子京:白小园:谢子京:谢子京:白小园:她放下手机,抬头便看到对面的雷迟正盯着自己。“看我干什么?”白小园奇道,“文献翻译完了?”“刚刚的三分钟里你表情变化了很多次。”雷迟说,“很好玩。”“谢子京他们去王都区玩。”白小园点开面前的平板,“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也去吧。”“不用羡慕。”雷迟笑了笑,“黑兵的狼人首领是我挚友,她会带我们探索王都区里更神秘的地方。”白小园连连点头。她自然是认识夏春的,当日在夏春面前施展自己复制沙猫的绝技之后,夏春已经将她奉为自己认识的所有哨兵中最厉害的一个。“我记得你说,你的那位小朋友,海童,他也想去王都区见识见识?”雷迟点头:“是啊。他对王都区很感兴趣,说要记下来,回家了告诉自己的朋友。”白小园舔了舔嘴唇:“那个漂亮得不得了的人鱼首领?”雷迟想了想,冲她亮出自己的手心:“上次我和谢子京去探望小海的时候,谢子京问他亲吻首领的手心是什么意思。小海说,这是宣誓自己要对首领献出绝对的忠诚和爱。”如他所料,白小园果然双目放光:“我从来不知道这种设定!太好磕了吧!”雷迟:“但是人鱼首领不想成为特殊人类。”白小园:“人外更带感好吗!”雷迟:“……人外?”白小园沉默片刻:“算了,你先学习。等你考完试我再好好跟你解释。”对雷迟透露的这一点讯息,她心满意足地脑补了许多故事,无奈没有可以吃的粮,只好捧起平板开始看书。“连载重开了?”雷迟低头翻词典,随口问,“上一部的剧情是到狼人假死,吸血鬼为了他去找大boss报仇是吧?”白小园震惊了:“你记得这么清楚!”雷迟:“我看了三遍。”白小园:“……上一部肉挺多的,你啃得下去?”雷迟:“文学创作,我懂的。”白小园笑得快要趴在桌上了,半天才回他一句:“你好奇怪。”雷迟看着她笑了笑,很快又恢复严肃神情:“我要摸小猫。”片刻后,一只小沙猫从白小园怀中跳上了桌子,蹲坐在雷迟面前的资料书上,大耳朵动了动,圆眼睛盯着雷迟。白小园:“这是猫老师。”雷迟:“猫老师,给我点儿力量。”沙猫奶声奶气地哼了一声,抬爪在雷迟手心上飞快拍了一爪,尾巴快活地摆来摆去。雷迟正准备以狼人代表的身份参加一年一度的国际特殊人类技能大赛,今年的技能大赛增加了不少卷面知识,他必须恶补;雷迟和白小园的工作都很忙,两人都想要更多的相处时间,于是常常在夜里或假日在咖啡馆里相约对坐看书。雷迟原本对自己的知识储备是很有信心的,无奈狼人研究的大量史料都在国外,他不得不依赖词典来进行学习。看着面前这份一百多页的《中世纪狼人族群研究》,他揉了揉太阳穴:“德语好难。”一杯咖啡放在了他面前。“这句不对。”放下咖啡的青年看了一眼雷迟面前的资料,“原文说的是狩猎狼人这个活动在一段时间里确实抑制了狼人进入人类聚居城市,减少了人类受害的频次。不是减少可能性,你翻译错了。”“……你懂德语?”雷迟惊讶极了。“一点点。”青年冲他笑了笑,把一块精致的蛋糕放在了白小园面前,“你尝尝这个。”白小园:“我没点蛋糕。”“我喜欢请漂亮的女孩吃甜点。”青年的笑容虽然带着不容置疑的营业意味,但眼神却十分真诚,“何况,你是雷迟的女朋友。”雷迟:“不要献殷勤了,去扫你的地吧。”“店里招了个临时工,杂活都让他做了。”青年挑了挑眉毛,“你们慢慢坐,我再去弄一点儿沙拉。我自己做的特色沙拉,你一定要尝尝。”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白小园说的。身为这个咖啡馆的老板,他的手艺也是招徕客人的重要招牌。“老板好帅啊。他这么喜欢请好看姑娘吃东西的吗?”白小园看了一眼雷迟,很快补充道,“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说你是最帅的狼人,他也只能排第二了。”笔在雷迟指间转了个圈。沙猫的尾巴在他手上轻轻拂来拂去,雷迟看了那小猫一眼,尾巴更加亲昵地拂来拂去。雷迟低头继续看文献,嘴角牵起一丝笑:“我当然是最帅的。”白小园的手机又响了,还是谢子京发来的讯息。和这句话一起的,还有一张谢子京、秦戈与巴巴里狮的合影。白小园放下手机,继续投入狼人和吸血鬼的绝美爱情故事。.“白小园不回复我。”谢子京有些郁闷,“是不是我自拍的角度不好,她没看到狮子。”巴巴里狮甩着尾巴看他的手机,秦戈拿来一罐冰啤酒,凑近了他的脸。谢子京暂时放下了白小园和他偶像约会的事情,跟秦戈在楼顶上分享啤酒。“我挺白小园说,她的‘海域’很好玩。”谢子京问,“你进入过吗?”“进去过。”秦戈点头,“去年做全体危机办和特管委成员‘海域’检测的时候我进去过啊,她的,还有唐错的,都很有趣。”谢子京来了兴趣:“什么样?这可以告诉我吗?”“可以。”秦戈笑道,“这不是需要保密的事情,白小园还很遗憾你没法进入她的‘海域’,体会不到乐趣。”谢子京更加好奇了:“是什么地方?”“游乐场。”秦戈说,“一个巨大的、无边无际的游乐场。不分昼夜,所有项目都在运行,只要想去玩,随时随地都可以。”无论是贩卖气球的玩偶人,还是林林总总的游乐项目,只有秦戈想不到的、没见过的,没有白小园“海域”里不存在的。他在这个“海域”里寻找白小园,花了很长的时间。她的“海域”错综复杂,大路小路交错在一起,甚至不是同一个平面的。秦戈好几次感觉自己走到了断头路,低头一看,原来下面还有一个阶梯。“白小园在卖甜品的店里。”秦戈笑着回忆,“她的头饰很可爱。”谢子京对游乐场没有兴趣,实在无法想象那个场景。“她以前的‘海域’不是这样的。”秦戈说,“只有一半的项目能运行,她想走到另一半的游乐场,但是怎么都过不去,她需要有人带着,但她的‘海域’里没有这样的卫士存在。”这些是白小园后来告诉秦戈的。她现在的“海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以前在游乐场里走动的玩偶人是巨大的沙猫,现在是巨大的黑乎乎的狼人,模样跟雷迟有点儿像。谢子京:“……我不接受!”秦戈:“谁管你接受不接受。”谢子京:“我不允许我的偶像在游乐场里卖气球!”秦戈:“……”他有点怀疑谢子京爱自己,但狂热地崇拜雷迟:显然这两种感情是不一样的,而且在谢子京身上呈现出泾渭分明的态势。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秦戈提起了唐错的“海域”:“他跟你提过是吧?”“嗯。”谢子京点头,“他说是一个小镇。”“……”秦戈抓住栏杆,“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小镇!那是一个童话镇!”谢子京惊得手里的啤酒都没抓稳,掉了下去。“拜占庭式的建筑,你想想,洋葱似的大圆顶,涂着各种各样的颜色!”秦戈忍不住想到自己进入唐错“海域”的瞬间,从心底蹦出来的惊愕,“你以为那是什么浪漫的地方吗?不是!完全不是!进入那些建筑之后你就会发现,每一个建筑,都是图书馆!从地面一直堆到天花板的书!无穷无尽的书架!根本走不出去的迷宫!”谢子京忽然大笑起来。秦戈:“笑什么啊?”谢子京:“真好玩。我很少见你这么激动。”秦戈:“我完全被困在他那个恐怖的‘海域’里了。一个小时的巡弋什么都没发现,光在他那些破书里跋涉。我离开之后他还特别高兴地问我,什么时候再进去,他要把自己的库存全都向我展示。”谢子京反倒觉得有趣:“唐错好厉害,他‘海域’里的书是可以被翻开的。”秦戈:“他‘海域’里还有数不清的剑吻鲨,大的小的,胖的瘦的。你想想,在图书馆里跋涉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出路,你推开门,面前是三万条吐泡泡的剑吻鲨……真的恐怖,真的。”谢子京越想越觉得好笑,揽着秦戈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让高术给你精神赔偿。”秦戈:“免费一年的私教课,一拖二,我和你。”谢子京:“成交!”此时楼下忽然传来鼓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这里已经接近王都区的边缘,楼下原本是一条寂静的街道,此时却十分热闹。孟玉刚上来的时候就告诉他们,这里新开辟了一个地底人的聚居点,恰好附近的地面上聚集了不少半丧尸化人类,他和半丧尸化人类的首领常常在这里活动,竭力拉近两个族群之间的关系。这个聚居点周围密布着地下管道,在半丧尸人的帮助下,地底人得以完美地绕开这些密集的管道,开辟出足够一百多人生活的区域。而对半丧尸化人类来说,地底人在脚下生活,至少可以给他们一点儿新奇的感受:至少这条街道上多了一些新鲜感,不再是人人闻之色变的丧尸病毒仓库了。“以后这里就是丧尸病毒和岩化病毒的大仓库。”有人举着酒杯大声说,“有没有人研究病毒的啊?这俩玩意儿能不能融合成新的什么病毒啊?”周围的人都鼓掌大笑起来。令普通人色变的病毒成为了他们必须与之相伴一生的伙伴,渐渐的也学会了用自嘲来消解苦闷和悲痛。谢子京和秦戈都看得津津有味。楼下很热闹,在地底人生活区建成的这一天晚上,地底人和半丧尸化人类破天荒地一起举办宴会庆祝。半丧尸化人类体重很轻,擅长跳舞,地底人关节僵硬不擅长活动,但声音低沉洪亮。在短暂的鼓噪之后,有高挑的半丧尸化女孩起身跳舞,胖墩墩的地底人男孩敲打着一个简陋的大鼓,为她伴奏。“原来地底人的声音这么好?”谢子京问,“我怎么记得他们的声带也会受影响?”“这是在岩化病毒刚刚影响声带时发生的变化。”秦戈跟他解释,“这段时间短的可能是半年,长的会有三五年,全看病毒活性能不能抑制。”顾鸣被孟玉挤兑得面红耳赤,奔到秦戈身边躲避地底人首领的穷追猛打。他对楼下的宴会一开始还充满兴趣,看了一会儿之后渐渐觉得无聊,加上孟玉在他身后喊“我这儿还有夏春的照片你看不看”,他犹豫片刻,还是转身走回了孟玉身边。谢子京和秦戈低声谈笑,巴巴里狮无人理会,它在楼顶徘徊了片刻,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旁更高的楼顶。它浑身披挂着金色碎屑般的光芒,在楼顶跳跃了一段之后,抵达了王都区的钟楼。一半的街巷光明敞亮,一半街巷仍旧被黑暗占领。狮子在楼顶缓步行走,像是一个巡逻的士兵。今夜负责巡视王都区的是狼人和哨兵向导,有人看到了狮子,纷纷冲它挥手打招呼。巴巴里狮并不理会,它在钟楼徘徊了一段时间,东张西望时忽然发现,大钟上的钟锤重新被装了上去,链接大钟和横梁的也不再是固定的锁链。它能摆动了。狮子抬起了爪子。“等等。”有人忽然喝停了它。狮子往一旁跳开,回头便看到谢子京和秦戈正从楼下爬上来。“再等两分钟。”谢子京看了看时间,“你可真能跑。”夜风清爽,带着些微五月的暑气。王都区上空的天顶少受城市光线污染,能看到清朗的星子在宝蓝色的苍穹里列布出无法分辨的形状。地底人的歌声从远处传来,夹杂着笑声和鼓声。人们攥着酒瓶和酒杯,与朋友或陌生人轻轻碰击。剑吻鲨从远处缓慢游来,承托着一身的星光。“就是现在。”谢子京说。十点整。巴巴里狮伸爪推动了大钟。第一声巨响令狮子吓了一跳,还趴在秦戈肩上的长毛兔更是迅速抓住了自己的长耳朵。钟开始晃动,它前后摇摆,钟锤频频击打,悠远的钟声一声紧接着一声,像涟漪,像澎湃的浪,往看不见的远处滚滚而去。“每天早晨六点,晚间十点,黑兵都会敲动一次这口大钟。”谢子京告诉秦戈,“它负责唤醒王都区,也负责告诉王都区,夜深了,要休息了。”秦戈笑着在钟声里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敲钟?”“敲钟是为了告诉王都区的人,黑兵还在,它在保护王都区。”谢子京冲秦戈狡黠一笑,“不是谁都能接触这口钟的。我刚刚去见了哨兵向导的首领,从他那里得到了权限。”秦戈:“你要这个权限做什么?”钟声仍在震动。谢子京靠近了秦戈,几乎紧贴着他的耳朵。在钟声的间隙里,秦戈听见他的哨兵问:“你知道这口钟一开始是为了什么而修建的吗?”秦戈知道。这件事还是熟悉王都区情况的唐错告诉他的。在王都区生活的人也渴望结婚,渴望和爱人一起生活,生儿育女,繁衍后代。钟楼是为了婚礼而修建的。每一对结婚的新人,无论他们是否申请到了合法的许可,只要他们决定结婚,就可以告诉王都区的人,他们决心要交换一生的誓言。他们会登上钟楼,抓住连接钟锤的绳子,用力甩动。钟声仿佛誓言,震醒整个王都区地上地下的人。有时候,甚至会有普通人类和半丧尸人或地底人登上钟楼。他们得不到正式的许可,但他们仍旧决定生活在一起。“……要求婚吗?”秦戈问。“来这儿才知道大钟修好了,我没来得及买戒指。”谢子京说。秦戈把他抱住了:“没有也可以。”谢子京:“我没什么钱。”秦戈:“这么巧?我也是。”谢子京不吭声,只是抱着秦戈,在钟声里慢慢摇晃。长毛兔跃到了他的头顶,揪着他的头发,塞进自己嘴里。“我的‘海域’在下雪。”他忽然说。秦戈捧着他的脸,给了他一个吻。“我的‘海域’在下雨。”他笑着对谢子京说,“星星像雨一样。但是永远不会再有山火了。”钟声渐渐弱了。他们听见在临近的楼顶上有人吹起口哨。黑衣的巡逻黑兵笑着鼓掌。长毛兔从谢子京头顶滚下来,窜到了狮子身边。狮子用尾巴上的绒球盖住它,它紧张地扒拉开眼前的长毛,仰望面前亲吻的两个人。片刻后,它又害羞地低下了头。狮子弯下腰,尾巴移开了。它用自己的鼻子,碰了碰兔子的耳朵。长耳朵一下立起来,很快又垂落下去。兔子竭力站起,伸出短爪触碰狮子的脸。猛兽金色的瞳仁映出眼前圆乎乎毛绒绒的小兽。兔子的黑眼睛里,有巴巴里狮温柔的眼神,还有从宝蓝色夜空里游弋而过的剑吻鲨。它抖了抖巨大的身躯,水性保护罩忽然间碎了。白茫茫的水滴像雪片,像星子,从天而降。剑吻鲨消失了,水滴还在不断坠落。它们触碰到楼顶的瓦片,触碰了秦戈和谢子京的肩膀与头发,化作细小的白烟,萦绕着这方小小的天地。“为什么要在烧烤摊前求婚!”唐星大喊,“姐姐我不同意!”孟玉:“你不是他俩姐姐……”顾鸣:“孟玉,你再跟我说一说夏春的事情好吧?”烧烤摊的摊主挥动羊肉串:“再不吃就凉了!”在一片乱哄哄的嘈杂之声里,谢子京却觉得自己仿佛又听到了人鱼的歌声。歌声里,还有另一种遥远的声音。是人声。有人在漆黑的夜空和温暖的土地上歌唱,用他听不懂的话语。风和阳光在大地上流动,草籽结实,铜鹿灿烂。有人从十月的麦堆中走来,痛苦是指引他靠近你的标石。被光明照亮的大地。寓意丰收的十月和麦堆。被天地护佑的铜鹿。来路的每一颗标石。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胸口嘭嘭鼓动,他甚至能听见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他还听见遥远的风声,雨声,泠泠的转经筒,还有坚硬的额头磕在地面的闷响,披着一身红衣的青年在暗夜中低声歌唱,他的掌心温暖湿润,像慈悯的神。有人在他濒临绝望时抚摸他的额头,给了他一个永恒的、一定会实现的祝福。“你哭什么?”秦戈惊讶道,问出口又忍不住笑了,“我都没有哭。”“我不知道。”谢子京任由他帮自己擦去了眼泪,“……秦戈。”感激或者致谢都太轻了,不足够他表白自己的心意。秦戈:“嗯?”谢子京抓住他的手,慢慢摊开,郑重其事地在秦戈的手心落下一个温柔的吻。手心有些痒,秦戈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意思?”谢子京抬头看着他,眼角眉梢里渐渐带上神秘的笑意。“爱你的意思。”他低声回答,决定永远在心里保守这个吻的意义。(全文完)※※※※※※※※※※※※※※※※※※※※谢谢各位,《非正常海域》到这里全文完结(欢迎大家在app上给这个故事打分,梁老师献出亿万个热吻)。青眉子的预言应验了,谢子京仍然不知道自己濒死之时他为自己做过什么。但没有关系,青眉子也不想让他知道。“你过得好,我很高兴。”青眉子曾经对他这样说。另外,这里出现的咖啡馆老板,会是下一个故事的重要人物我好喜欢狼人哦,我还想写狼人。.这三个月对我来说是很漫长的。我第一次完成了50万字的故事(逆向49万字,还是没过线),而且这是我今年的最后一个故事。明年是我在晋江写文的第五年,感激这几年的收获,也感激一直陪着我到这里的读者,无论是从第一个故事开始,还是从非正常开始。你们的每一个评论和鼓励对我来说都非常非常重要。它们就是我在不断遭受否定的时候,让我还能对自己保持认可的一股力量。以前看《银河英雄传说》时,书里说到高登巴姆王朝的种种行径,其中有一条是,不够健康、不够优秀的婴儿,会被剔除。当时看到这里,我其实是毛骨悚然的。如果我降生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我无疑也是被清除的那一类:我是女孩,我不健康,我不够优秀。能顺顺当当、健健康康地活下来,人人都是幸存者,人人都可能是“特殊”的那一个。因为工作关系,我接触过很多被认为“不值得活下来”的孩子。并不是所有残障的孩子都能在母体中被识别出来,有些更是在生产过程中发生残障的。我见过这样的孩子被丢弃在医院的后巷,被放在福利院的门口,也见过这样的孩子被小心翼翼地爱着。他们的父母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和痛苦,在孩子面前强颜欢笑,背后对着老师和康复师泣不成声。做选择是容易的,承担选择的后果是艰难的。但这一阶段的工作给我更大的震撼是,即便是这样的孩子,原来也并非毫无希望。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努力改变这个世界,想为掷骰子时没有好运气的生命找到另一种可能。在我看来,这是另一种更动人的人间真实。.《非正常海域》这个故事,可能是我这么多故事里感情戏和剧情线都最丰满的一个了,不过成绩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每次看到读者在评论里问“为什么收藏这么少”的时候,我总心有戚戚然,这也是我的疑问啊……写文这件事情,总是给我带来阶段性的自我怀疑和阶段性的欣喜,真是个可怕的小妖精。总之,想说的话在故事里已经说完了,能传达给大家,能得到共鸣,有时候我会高兴到流眼泪。祝大家都有平稳快乐的生活,祝大家喜欢的人都能得到幸福。好冷啊,还有,祝大家冬天快乐,新年快乐。我们下一个故事再见!它一定比这个更轻松快乐,因为我曾想把它归到“一个好梦”这个类别里。(在《园丁反哺计划》里,我们来讨论一下特殊人类的起源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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