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远微笑着,摆正了自己的头。
温热的血液通过中空的獠牙注进了王苏州的身体。随着新鲜血液的补充,他之前右掌上之前还未痊愈的伤势迅速得到了修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好了血肉与皮肤。
而通过这些血液,王苏州也看到了赵志远内心深处珍藏地一些最珍贵的记忆。
这些记忆包括新婚大喜、一双儿女各自出生以及一年多前的死亡前的场景。
一年前的这个时间,赵志远躺在床上,虚弱地无法动弹,艰难的说着话。但声音很小。单神雷把耳朵贴在赵志远嘴边才能勉强听清。
“医生,求求,求求你了,我不能,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
赵志远说的不是不想,是不能。
为什么的疑问出现在王苏州心底。
因为大多数人在死时的请求都应该是不想才对。
尽管一字之差,但内涵确实天壤之别。
看起来这个疑问同样也是单神雷的,他低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赵志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儿子,有一天,晚上,守夜。他以为,我睡。但没。他说,我死了,他也不活。我了解他,看见了,他的眼睛,说的是真的。所以,不能。”
赵志远的话断断续续,但王苏州听懂了,单神雷也听懂了。
赵志远是说,他儿子有一天守夜,以为他睡着了,便说如果他死了,自己也不想活。
单神雷似乎很动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叹了口气问道:“我跟你说实话,你的伤无法可治,总会死的。即使多撑一段时间,你又能做什么呢?”
赵志远伸手在床上摸索着,抓住了单神雷的白大褂:“我生他,得负责。他年轻,日子长。晚死。我,试试,不然,死不瞑目。”
似乎是被赵志远的话语打动了,单神雷说道:“我可以让你多活一年。”
听见单神雷的话,赵志远的半闭着的双眼一下子睁得老大,闪着晶莹的光。不光如此,他还伸手在床上摸索着,找到了单神雷的白大褂,紧紧攥住,像是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求,求求你。我做牛马,来世,给你。”
“但我得提醒你一点。”单神雷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说出接下来的话。
赵志远挣扎着想坐起身,但他实在太虚弱了,并没有成功,反而因为剧烈的疼痛,眼角处掉出了几颗眼泪。但他一句痛没喊,像是用尽最后力气一样哀求道:“求求你……”
“我只能让你多活一年,但是我没法治你的病。也就是说,”单神雷似乎有些激动,语调有些吃力,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继续说道,“也就是说,尽管你可以多活这一年。但你还是只能躺在这病床上,还是只能每天忍受着没有止境的疼痛,而且你很可能帮不到你儿子,只会让他更痛苦……”
单神雷的话有些残忍。让赵志远一时间没了力气,紧紧攥住单神雷白大褂的手无力地垂落在了床上。但他只是犹豫了一会儿,继续抓住了单神雷的白大褂:“求求你。”
“你确定你能忍受这样的痛苦吗?我是医生,我懂你身上的疼痛,说真的,这样的疼痛并不是正常人所能忍受的。所以即使受不了,也很正常。我在这里见过太多因为受不了疼痛而想要自寻短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