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些什么真不想走之类的话,正恰逢殷胥抬眼看他,他眼神里的情绪一清二楚,她反倒不好再多说什么了。进了帷幔里头,她坐在脚踏上穿靴子,头发乱了不少,她随便往后捋了一把没在意。
殷胥拿着她那屎黄色的貂皮外衣笑道:“还要穿这个回去?”
崔季明扁了扁嘴:“早晨最冷了啊,我总不能找你借衣裳出去,太显眼了。别送我了,叫耐冬引我出去得了。“
殷胥摇了摇头,唤了一声耐冬,外头天刚蒙蒙亮,耐冬手上带着间带兜帽的披风,进来躬身行礼道:“马已经备下了。”
耐冬过来帮他系上披风,他带上兜帽,二话不说就牵着她往外走。
崔季明捏了捏他手指:“你别送了。”
殷胥回头:“军营里见过我的人并不多,再加上我现在的装扮也不会像圣人的,我送你出军营。”
他走出了大帐,能呼出白气灰蓝色天幕之下,他松开了牵她的手,却和她并排走在一起。金吾卫似乎早早等着,她借的黑马还在那里,崔季明摸了摸鬃毛翻身上马,殷胥也翻身上马。
她想说些什么,偏过头去殷胥却一言不发。
怎么就不说话了呢?
他是不高兴还是心里不舒服?
殷胥的马是一尘不染的雪白,似乎连睫毛都是白的,鬃毛被风吹起,他披风的一圈毛边却是厚重油亮的黑色。
四周渐渐有些士兵听见哨声起来了,但毕竟是他们的大帐离军营正门距离并不远,有些人远远看见金吾卫送人离开的背影,却没看清崔季明的脸。
而就在他们走后,耐冬正在屋内收拾床铺,瞪着那块被从床上扯下来的皮毛,上头——显然并没有什么圆房的痕迹啊!更别提什么血迹之类的——
?!
这、这几个时辰前,他都听见俩人在里头的动静了,这还能没干上?!
是崔季明太让人没兴致了,还是他家圣人哪里不行啊!
耐冬惶恐起来,这会子十全大补汤已经不够了,要找太医来看看他家圣人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了?!这是起不来还是……时间太短啊!
就在耐冬惶恐的时候,帐外传来俱泰求见的声音,俱泰也算是近臣,不知道是跟军报有关还是跟马蔺道有关,耐冬这才强收起自己一脸震惊,朝外走去打算告诉俱泰圣人不在。
而离开军营的一队兵马很快到了一处缓坡,缓坡顶端有两颗靠得很近的枯树。这里正是崔季明昨日来的地方,金吾卫留在了百步之外,他们二人站在坡上的树下,树杈上落满了白霜。殷胥指了个方向,说是朝廷想帮她带来的兵生火扎营,给他们写干粮热水,对方却不肯,死死守在树林里,就像是随时能和朝廷开战似的警觉。
崔季明笑了笑:“也真是没办法,独孤臧就是倔啊。”
殷胥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暖炉一样的两只手,垂着眼睛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