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的来源弄清了，姜扶生从偷听里也早了解她娘想分家的原因，她开始问起她爹对分家的想法。
“爹，你觉得按照我的计划发展下去，各房很大可能会起想单干的心思，继而发展到闹分家的地步……你对这个发展是不是乐见其成？”
“是不是，若事情没有朝这个方向发展，你还会在其中推波助澜？”
如果说，她娘想分家的想法给姜扶生带来的震动是1的话，那她爹在话语里对分家一事流露出的期盼，以及希望其他房先出头闹分家的精明，给姜扶生带来的震动就是100。
姜扶生不明白，为什么她爹想分家的心思似乎比她娘还要强烈。
她大伯、两个叔叔和她爹四兄弟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可以算得上是兄友弟恭。
她爹又是四兄弟里现在发展最好的一个——不管是个人的经营能力，还是他在家里的话语权，都是兄弟间最大的，爷爷奶奶又最信任他，两处食铺最重要的账簿和流水全是他负责……
这种情况下，姜扶生实在想不通她爹为什么想分家。
姜扶生对她爹的询问中带了情绪。
推波助澜，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姜扶生在对她爹表达不满。
因为在她看来，她爹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还想着分家，怎么看，都有一种“我本事最大，不稀罕再带兄弟玩”的意思。
姜松听出了女儿的不满，沉默一会儿，点头承认：“是。”
“为什么？”姜扶生声音不由抬高。
姜松看她一眼，回答：“因为我想送你两个哥哥去念书。”
姜扶生愣住了，旁边的范氏也一脸惊愕，显然从不知道丈夫还有这个念头。
关于培养家中子弟读书，最好能有人靠科举晋身，继而抬升家族门望一事，姜扶生心里原来也有一个模糊的想法。
眼下，读书科举，是一项花费巨大的投资。姜扶生原设想着，先集中资源发展家里的生意，积累财富，等到明年开春，就把年纪偏小的姜宝康和小堂弟姜宝诚送到学堂，念书的事，就从他俩开始。
至于家中另外三个哥哥，姜扶生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觉得哥哥们年纪太大了。
姜宝安和姜宝文十四岁，姜宝武也已经十二，与那些三四岁就开蒙的学童相比，他们的年龄劣势太明显。
在家中资源有限的条件下，他们肯定首先从人选中被剔除。
但，姜扶生万万没想到，她爹想分家的缘由，恰是因为想送两个哥哥去读书。
待反应过来，她直觉就想以两个哥哥年纪都很大了做反对，“可是……”
要开口了，姜扶生忽然发现，这个理由对两个哥哥很是不公。
十二、四岁，真的就年龄大到没必要去学堂的地步了吗？她都没有问过，如果两个哥哥有念书的意愿呢？还有，她是不是潜意识里更想哥哥们在家中帮忙生意的事？
姜扶生心头震动，她发现，这件事上，她只看全局利益，从头到尾都在漠视哥哥们的权益。
姜扶生心中涌出羞惭，默然不语。
姜松不知道女儿的心思，以为她和自己想法一样，接下了女儿未说完的“可是。”
“可是，我试探过，你爷爷奶奶不答应。”姜松说。
“宝文和宝武年纪都大了，搁在村里，这个年纪准备成家立业才是正经，念书的事就交给更小的孩子去做吧，万一他们念了几年发现不成，年纪大了又耽误了成家，岂不是可惜？”姜松苦笑。
“这是你爷爷奶奶的原话。”
姜扶生觉得耳朵臊得发烫。
她原来的想法，和爷爷奶奶的想法何其相似！
“你爷爷奶奶不答应，我也理解。他们考虑得多，既得考虑让两个半大小子去念书，这件事到底值不值？”
“还得考虑一碗水端平，若是送了宝文、宝武去念书，那宝安、宝康就也得送去念书。读书花费多，你三叔家只有一个宝诚，四叔还没有孩子，为了不让他们觉得不公，就得在其他事上做补偿……”
“现实是，你爷爷奶奶不答应送宝文宝武去念书，最后送了其他孩子去，我相信他们也会想着对咱家做补偿。”
“但是，我不想要补偿。我就想要送你两个哥哥去念书，我供得起，只要他们愿意念，耽误了成家算什么？”姜松说到这里，语气微微激动。
姜扶生在心里长叹了口气。
她爹不是“不想带兄弟们玩了”，而是“不想陪爹娘玩了”啊。
她娘想分家，是为了能贴补娘家，十两银子就能歇了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