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方才恍惚听见姑娘的琴在响,我这锤头一下子就挥得很那个……那个舒服,劲头很足……很足来着。”
他用力抓了抓后脑勺,明亮的眼睛头一次不曾直视苏音,而是滑向了一旁自个儿的手,像那手上开出了花:
“那个……姑娘若是不乐意就罢了,嘿嘿,我那什么……我这厢失礼了……”
苏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么个粗豪傻乐的浓颜帅哥,非要窘窘地说着什么“这厢失礼了”,看着就很好笑。
笑声中,她反手解下背后的琴囊,不在意地道:“哪儿来的失礼?我正好也觉得小哥这锤头挥得好听呢,咱们合奏一曲便是。”
信手将布囊系绳解开,苏音便随意拣了方石阶坐下,横琴于膝,向着石墨弯了弯唇:
“我弹着,你锤着,可好?”
石墨怔得一息,立时道:“好。”
说话时他已是喜动颜色,转头便抡起了大号铁锤,却也没往下砸,只静待苏音落指。
苏音仰首看了看天。
天空阴沉如墨,无星亦无月。然而,这街上烛火、城头长灯,却将这夜色点染得宛若绚丽的春天。
一刹儿的功夫,苏音脑中浮现的,是方才瞥眼瞧见的那首新诗,以及那烟柳湖岸、桃花漫天的美景。
于万木悲声中一春独步,于天地萧索间百花盛放,这花朝县,果然人杰地灵。
苏音唇边的笑意如涟漪散开,手指虚虚按上了旧弦。
识海中的弦音业已消隐,可她心底的那一丝弦意,却在此时响彻天地,仿佛在与这满世界的温暖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