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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1 / 2)

卧在美人榻上的太后,妆容已经仔细修饰过,看起来只是清减了些许。

看到儿子那一刻,她便发现,笑出来并非难事,“没事。只是生了些闲气。”

皇帝站到母亲面前,亲昵地握住她的手,“您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太后反手握住儿子的小手,缓声道:“先帝赏赐我的几样很珍贵的物件儿,一直放在小库房里。那些宫人胆大包天,竟联手监守自盗,送到了宁王府,宁王转手卖给了江湖中人。再也找不到了。

“我请你四叔帮衬着彻查,发落了宁王和那些宫人。”

皇帝释然,“怪不得,我看宫人都是面生的。您也真是的,怎么养了一帮家贼啊?”心里则想着,难怪四叔也不高兴了:娘亲可是太后,却连下人都管不住,后宫的事还要他料理,能不上火么。

太后歉疚地笑了,“是娘亲不好,对不起你们。”

皇帝自然不知道,母亲这话是一语双关,笑着宽慰:“没事的,以后您注意些就是了。您瘦了,是不是不舒坦?要不要传太医?”

“已经唤太医来瞧过。”太后笑道,“我调理一阵就好了,你不用管这些。”停一停,又问,“这两日打猎,过得可好?”

“嗯!特别开心。”皇帝忽闪着大眼睛,语气欢快,“四叔去看我的时候,帮我打到了很多猎物,我和随行的金吾卫,又跟他学了几手。”

“你四叔,待你一向是极好的。”

“对啊。”皇帝笑眯眯的,“他是我四叔嘛,是对我最好的长辈。”停一停,不好意思地笑了,“还有娘亲,对我也最好。”

太后了然地笑了笑,“今日原冲夫妻两个要进宫谢恩,你快去更衣准备着吧。”

“好。”皇帝乖乖点头,“午间我再来看您,陪您一起用饭。”

太后目送儿子离开,望着轻晃的珠帘,泪水无声地滑落。

靖王府。

来京城时,靖王先行,靖王妃与侧妃、侍妾、箱笼在后。靖王的家当太多,又不能招摇,要陆陆续续送回王府,到今日,尚有一部分在路上。

靖王在朝中没官职,孟观潮说等明年开春儿再给他安排,因此,他便能做一阵闲散王爷,每日不乏陪伴妻妾的时候。

靖王府的情形,很是有趣。

除了先帝赐婚的王妃、两名侧妃,近几年,靖王收揽到身边的女子,到如今已多达二十四名。偏生他顶着个好色的名声,却对一众女子淡淡的,对于有的女子,隔一段日子见到了,根本就叫不出名字,甚至连跟随他的原由都忘了。

靖王妃身子骨羸弱,却是没心没肺过日子的做派,与几个进王府时间久的女子相处得很融洽,对于其他侍妾,也一向宽和大度。

谨言来王府传话的时候,靖王身在内宅正房的东次间,看靖王妃与孙侧妃下棋。

他转到小书房,笑容和煦地看着谨言,“何事?”

谨言转述了孟观潮的意思。

靖王听完,斟酌片刻,笑着叹息:“知道了。把名单给我。”

谨言呈上名单,继而行礼告辞。

靖王看完名单,收入袖中,回到东次间。

靖王妃打量着他神色,笑问:“老四又给你出难题了?”

“嗯。”靖王站到她身侧,看着棋局,“且得跟我找补呢。”

孙侧妃笑盈盈地望向他,有意讨好,“王爷也不需纵着那佞臣,短时间内,您不能除掉他,可他也不敢动您。”

靖王妃但笑不语。

靖王淡淡地看了孙侧妃一眼,似笑非笑。

孙侧妃继续道:“他又不是没有软肋的人。妾身想着,王妃不妨与孟四夫人常来常往。王妃若是懒得应承那些,妾身愿意效劳。”

“女眷来往,与庙堂中事无关。”靖王凝着她,眸色深沉,“我要供奉三百部《楞严经》到云居寺,您的字尚可,回房抄经去吧。”

孙侧妃面色陡然一变,站起身来,求助地望向靖王妃。

靖王妃爱莫能助地一笑。

孙侧妃强忍着眼泪,行礼退下。

靖王坐到发妻对面,拂乱棋子,重开一局。

靖王妃问道:“老四是不是要借刀杀人?”

“没错。”靖王道,“我忙一场,落在局外人眼里,必是个两面不是人的尴尬境地。府里这些女眷,如有不安生的、胆小的,你逐一安排下去。只要不给我戴绿帽子,就物色个好人家。”

靖王妃失笑,“只怕没人肯离开。除了两名侧妃,都是身世孤苦的女子,若是离了王府,嫁入寻常人家,没有娘家撑腰,日子必然很辛苦。”

“你斟酌着办。”靖王问道,“内宅的开销一概走外院的账。”这么多女子,常年供养着衣食起居,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靖王妃妩媚的大眼睛眯了眯,“你不需记挂这等小事。我就养得起她们。”

靖王哈哈地笑,“这话豪气。”

“说起来,孟四夫人倒是挺招人喜欢的,等家当安排好了,我真想与她常来常往。”

靖王颔首,“好事,横竖你也没有真正交好的人。”

“老四那边——”

“孟老四的夫人,只有高攀不起的,没有他提醒着避而不见的。”

“也是。”靖王妃睇着他,“我这样瞻前顾后的,还不是怪你?今年你给他惹出那么一摊子事儿,让他挨了那么久的猜忌、诟病。换了你,不见得受得住。”

“带过兵的权臣,哪有不挨骂的?”靖王笑出来,“再说了,我这不遭报应了?”

靖王妃莞尔,啜了口茶,敛了笑意,“老四到底是什么意思?”

靖王便照实与她说了。

沉默片刻,靖王妃苦笑,“你若是不应,那我们……”

靖王伸手过去,握住她细瘦苍白的手,“这次孟老四在气头上,索性与我挑明了而已。他知道我会答应,我也并不为难。有事可忙,总比被罗世元、朗坤拘在封地要好。”

靖王妃对他绽出温婉的笑容,“我晓得。”随即目光一闪,转手取出一本小册子,“日后,你每日去谁房里消磨时间,尽量照着这章程来。”

靖王唇畔的笑意消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是,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前脚在说前程,后脚就说这些。”

她就开心地笑,“她们也不容易,有一些,要的不多,只想时不时见你一面。”

“……”靖王瞅着她运了会儿气,“我可真生气了啊。”

靖王妃笑出声来。

午间,趁着皇帝到慈宁宫用饭,顾鹤找到孟观潮,道:“太后的意思是,不妨让太医这就开始用些药,让她看起来自然而然地病故。”

看起来自然而然的,不外乎是做给皇帝看的。而如果照她的说辞,这就病倒在床的话,便不合情理了:只为了些身外物,便缠绵病榻,与她以往没心没肺的做派相悖。

孟观潮斟酌着:明年有春闱,元娘要出嫁,大事小情的,犯不上因为那么个人耽搁。“眼下随她去。明年春日起用药,断断续续用到秋日。”

顾鹤笑着说好,又道:“她还是——想见见你。”

“我,已无话可说。”孟观潮再也不想看那女子一眼,再也不想对她说一个字——见了她,说不定就后反劲儿,更暴躁。

“成,明白了。”

“宫禁我会安排妥当,后宫一切,就交给你了。”孟观潮取出几个牛皮信封,“这是几间铺子,都开了十来年了,每年算是等着进项到手。没暴利,贵在长远。

“行当不同,你掂量着给堂兄弟分了,让他们学着做个小老板。

“另外,是给你的两所宅子、一些银钱——乾清宫大总管,在外边的住处忒寒酸了些。

“快过年了,给你些年节礼。”

顾鹤动容,一时间只是愣怔地看着他。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而太傅,这次是两者兼具。他能在宫中出人头地,躲过明枪暗箭,但实打实地帮堂兄弟过日子,真不在行。

“别多想。”孟观潮拍拍他的肩,“心里踏实了,日子就更有奔头了,对不对?”

顾鹤用力点头,“对!”

卿云斋里,四娘和徐幼微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一边做针线,一边闲聊。

四娘问:“以后,李先生就不能每日来给您和林漪妹妹上课了吧?”

徐幼微笑道:“商量过了,每日一早把林漪送到原府,下午或是我过去,或是李先生把林漪送回来,顺道指点指点我的功课。”

四娘由衷地为母女两个高兴,“那可太好了。”

“我瞧着你近来清闲了些,事情都上手了?”

“算是吧。”四娘抿了嘴笑,“有祖母和您时时指点着,双玉姐姐又尽心尽力地帮衬,有些长进了。”

“那,等到腊月,我要是忙不过来,你帮我看看陪嫁的产业的账。”

“我可以吗?”四娘惊喜,笑容单纯而璀璨。

“当然可以啊。”徐幼微笑着鼓励道,“我不见得比你更擅长打理这些,又是懒惰的性子,闲时也罢了,忙起来,自然想找你帮衬。”停一停,索性道,“说定了?”

“到时候,小婶婶要真是忙碌的话,只管差遣我。”四娘笑道,“我会尽心做。”

徐幼微盈盈一笑,“那可太好了,此刻起,我就可以不怵年关了。”

四娘逸出悦耳的笑声。

至申时,四娘道辞,徐幼微亲自送她。

门里暖如春日,门外却是寒风萧杀,望着四娘穿过抄手游廊,走出月洞门,她轻声吩咐李嬷嬷:“选几个精致的小手炉,给四小姐送过去。再选两块上好的皮子、相宜的料子,送到针线房,给四小姐做两件斗篷。”

李嬷嬷笑吟吟称是,随后认真地道:“夫人要是放心,不如让奴婢和侍书怡墨来做,我们左右没什么事。”

徐幼微笑盈盈的,“好啊,我只有更放心。”

晚间,孟观潮匆匆回房,跟太夫人和徐幼微、林漪点了个卯,就又回外院了,临走时对妻子说:“得继续议事、合账,晚间不用等我。”

他的年关,已经开始了,恨不得在马车上都捧着账本看。

徐幼微晚间倒是也不无聊,反复习练工笔画的笔法。

翌日,李之澄和原冲来了。是从孟府嫁入原府的,孟府自然就是之澄的娘家。

太夫人见到之澄,笑眯眯地携了她的手,问长问短:“他们待你可好?昨日认亲,热不热闹?”

李之澄笑答:“公婆妯娌和四位兄长待我都很好。昨日认亲时,有很多人,对了,靖王和靖王妃也去了。”

“是么?”太夫人讶然,“他们算是哪头的亲戚啊?”

原冲接道:“说是孟府这边的人。”

徐幼微在一旁听着,忍俊不禁。

太夫人笑道:“随他们去,终究是捧场的事。”

原冲笑眉笑眼的,“您说的是,我们知道。”

说话间,外院有小厮来禀:“二老太爷、六老爷、七老爷等人来了,想陪着原大人说说话。”指的是宗族里旁支的人。

原冲一听就知道,要么是观潮安排的,要么是宗族的人有意帮衬观潮。他笑着起身,去了外院,与一行人谈笑风生,午间一起推杯换盏。

孟观潮惦记着之澄回门的事,下午提前一些回到府中。

在内宅的李之澄,和太夫人、幼微叙谈之余,检查了给林漪布置的几日功课的进展,耐心指点。

傍晚,夫妻两个道辞。

太夫人、徐幼微和孟观潮看着一对儿璧人相形离开,俱是逸出了笑容。

徐幼微的喜悦,比之别人,又多了诸多感慨。

当晚,孟观潮回到房里,随行的谨言捧着诸多公文,两名小厮各捧着一大摞账册。

徐幼微暗暗称奇:这是有多少产业啊?怪不得,以他雷厉风行的做派,连续几日都忙不完。

孟观潮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在寝室外间坐了,先看公文。

徐幼微商量他:“你等等,我有事情问你。”

孟观潮视线移到她脸上,“说。”

“这些账册,是看账面有无异状,还是核对数目有无偏差?”

“核对数字而已。”孟观潮有些无奈,“诸如谨言慎宇这样的亲信,活脱脱一帮武夫,算小账还行,账多了就懵,不然,就交给他们办了。”

“这样啊。”徐幼微走到他面前,“你相不相信我?我帮你吧?”

孟观潮讶然,“擅长珠算或是心算?”

“心算更好些。”

她既然主动提出帮衬他,算术定是了得。孟观潮笑微微地端详着她,“徐小猫,你可从没跟我说过,还会这些。”

“你没跟我说的事情也很多啊。”徐幼微歪了歪头,俏生生瞧着他,“我也是到这几日才知道,我家太傅连珠算心算都精通。”

“这不是一回事。”孟观潮笑着揽过她,下颚蹭了蹭她面颊,“我必须得会,不然怎么置办产业?你不一样,精通这些也正常。”

“正常什么啊。”徐幼微扁了扁嘴,“偷着学的。家里长辈都说,女孩子,读诗书、做针线才是正经事,至于旁的,会看帐也就罢了。又不经商,学算术做什么?没得沾染一身商贾的市侩精刮。师父师母听了,嗤之以鼻,跟我说,咱就学,不告诉他们,谁都不告诉。”

孟观潮笑出来。

徐幼微亲昵地搂住他,“四郎,让我帮你吧。”

“行啊。”孟观潮选出一部分账册,告诉她是何处、何种产业的账目。

徐幼微备好笔墨纸,盘膝坐到炕桌另一侧合账。

孟观潮看公文期间,不时看她一眼。很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小妮子合账的速度与他不相上下,而且特别认真,间或回头检查一下。

只是,他与她说话,她的大眼睛就看住他,说不准捣乱。

他问:“不能一心二用?不能够吧?”

“我头一回帮你做点儿事情,紧张兮兮的,要是出了错,多不好啊。”

他笑出来,“越紧张兮兮的,越容易出错。”

她才不听他的歪理,抬起手来,认真地做个噤声的手势。

那可爱的模样,又引得他笑了一阵。

这晚,有幼微分担的缘故,临近子时,带回来的账册就清算完了。

洗漱歇下之后,徐幼微问他:“还有很多账册要核对么?”

“嗯。”孟观潮主动道,“白日你要是不忙,我就让人把账册送到梧桐书斋,你帮我理出来。”

“好啊。”徐幼微爱娇地蹭了蹭他肩头,唇畔绽出甜甜的笑。

“傻小猫。”他抚着她的长发,“受累的事,怎么还这么高兴?”

徐幼微则寻到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总好过你受累。”他这样的大男人,若不是没法子,怎么会愿意被繁琐的账目绊住?

孟观潮揽紧她,温柔索吻。

同一晚,原冲和李之澄也是很晚才歇下。

原老爷子、老夫人动辄就数落幺儿,但最心疼的也是他。如今,与幺儿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孙儿的到了身边,怎么都疼不够。

可这样一来,原冲与儿子相处的时间就少了很多:这几日,他白日里七事八事的,腾不出陪儿子的工夫,便指望着晚间哄着儿子入睡。

两位老人家却不肯成全,每晚都要念叨几遍:“就让南哥儿歇在我们房里吧。”

今晚亦如此。

原冲几乎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双亲,“我就半个月的假,回衙门之后就是年关,要忙的四脚朝天,你们哄南哥儿的日子多的是。”

李之澄瞧着他那样子,差点儿就笑出来。

老爷子与老夫人也笑了,心知儿子说的不假,自是能体谅。老爷子笑眯眯地说:“那你们就带着南哥儿回房吧。”

老夫人则叮嘱之澄:“早点儿歇息。”

夫妻两个称是,携南哥儿一同行礼,道辞回房。

老爷子瞧着三个人离开,喝了一口茶,对发妻道:“我瞧着,南哥儿比阿冲小时候还聪明。”

老夫人颔首,“的确是。之澄也不是一般的人,随谁都不能是寻常的资质。”

老爷子笑眉笑眼地嗯了一声,“你多留心,看看母子两个有没有短缺的东西。”

“我翻来覆去地想,还真没有。”老夫人笑起来,“接南哥儿过来当日,随他一起过来的,就有足足十二个箱笼,全是婆媳两个和观潮给南哥儿置办的衣食起居用得到的物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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