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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ept.(1 / 3)

那是我刚来到哥谭大学读书时的事情了。我是在开学前提前半个月来到这座城市的,勉强算是赶上了夏天的尾巴,即使只能算得上是匆匆一瞥。为期一年的交换生生涯从不冷也不热九月份开始,巨变的环境和文化差异把我打了个措手不及,想要跟上同年级同系学生们的进度有些难——虽说需要学习的内容大体还在同个体系之内,但毕竟这里的课程进度和学习内容与角度都与国内的学校相差甚远,我手忙脚乱的跟着教授做训练,课后还要花上比别人多上一倍的时间加紧练习。等我好不容易将将跟上节奏、难得能有一点空闲的时候,哥谭的夏天就已经结束了。待到我注意到时,校园里大片的树林就已经开始由绿泛黄。秋天来得比想象中更急,只花两周时间就能把所有属于夏日的痕迹抹除,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快的就好像夏天从没有来过一样。

星期四的上午只有一节试视唱训练课,十点钟就结束了。头一天晚上我特地为了整理资料而熬到四点,走出小训练厅的脚步都是虚浮的。和我同行的人是海瑟,我的新室友兼同专业的同学。

“你待会有什么打算?”一同走出综合艺术楼的时候,她问。

“先回宿舍睡上一觉,我想,”我摇摇头。难得的一个晴天,户外的阳光刺得让人眼球发干,也可能是因为我睡眠不足的缘故。“下午我要去图书馆。你呢?”

“我打算去一趟琴房,然后吃午饭。待会儿一起吗?”

“不了,我没什么胃口。”

“那好吧,”她耸耸肩膀,“四点的时候我回宿舍叫你,我们一起去,好吗?上次我借的书要到期了。”

“当然。”

我们从下一个岔路口开始分道扬镳,海瑟直接去了琴房,而我奔向宿舍,进门脱下外套就浑浑噩噩的倒在了床上,睡得天昏地暗,期间一场梦也没做。睡前我忘记拉上窗帘,屋内本该是充满阳光的,但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却阴森森的,好像一整个都被罩上了一层浅灰色的轻纱。我吓了一跳,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挣扎着去看床头的闹钟,发现时间才刚过三点一刻。

原来是阴天,我想。难得的晴朗只坚持了一上午,其实算是个不错的记录。

我光着脚拖拖沓沓的走进洗手间去,把身上睡得皱皱巴巴的衣裤换掉,顺便洗了个澡。海瑟是卡着整点回来的,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床边擦头发。外面的天更黑了,像烟雾一样的云彩厚厚的堆在头顶,浓郁的几乎要接近碳灰色,可能是要下雨了。

“这是给你的,亲爱的。”她把手里的杯子放到我的床头柜上,浓郁的咖啡味道顿时窜进我的鼻尖。

“谢谢。”我冲她微笑了一下,把这杯温热的苦涩醒神剂一口气灌进胃里。

雨来的果然很快,在我们收拾好东西之后,水珠就从层层叠叠的云中滴落了下来。雨声由小转大只需要一瞬间那么长,路边的树上有树叶被雨点砸落在地,大多还是绿色的,逐渐泛黄的只有零星几片夹杂其中。一些原本坑洼不平的地方积了雨水,便成了一面又一面大小不一的、流动的镜子,黄色的落叶飘在上面,就像是来自小人国的渡船。

“还好我们离开宿舍的时候拿了雨伞。”海瑟说。

去往图书馆的路上,我们已经看到不下五个没带雨伞的倒霉的家伙在大雨中狂奔了,其中还有两个分别被树枝绊倒,以及踩到堆在一起的落叶滑倒,整个人前趴着或者是后仰着跌进雨水中,溅起的水花在空中旋转,从盛放到败落用不了一眨眼的功夫。

流动镜子轻而易举的就被打碎,幻化成了无数的晃动波纹,金黄色的渡船也跟着掀翻了,我低着头虚幻的盯着那些错综复杂的叶脉,眼睁睁观望它们被水淹没,开始幻想成群结队的船客被透明的水流吞进肚里,又艰难地把头伸出水面,在一层浪波拍过之后得以片刻的宁静。金色的船舶在剧烈的晃动之后慢慢归于平缓,它们是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斑。

真奇怪,明明上午还是晴天,此刻我却觉得那久远的像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事——阳光与哥谭是格格不入的,仿佛雨再也不会停。

“雪莉,你在看什么?”

我忽然听到海瑟在叫我。只要稍微抬起一点视线,我就能看到那双浅灰色的中跟靴,再向上是贴身的牛仔裤跟薄薄的长袖衫,待到我完全仰起头平视前方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海瑟那张漂亮的几乎闪闪发光的脸。

她站在我的斜前方,回头望着我,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站在原地愣了神,不知不觉就错开了雨伞的庇护。

头顶暴在雨水里,我被阴雨天拍了拍肩。

“没什么。”我眨了眨眼睛,抹去肩膀上虚浮着的雨水珠,让那道浮在视网膜上表层的金光随着眼皮的上下翻动而消失,右脚向前跨了一大步,轻而易举地追上她。

今天图书馆门口的人比往日要多了许多,大部分都是在避雨的,等着别人来送雨伞,或者在心中默念祈祷雨快些停。有的人身上还干干净净,也有的人头发和上衣都湿了一半。我们从那些站在屋檐下一动不动的人们身边穿过,灰色的天空依旧是灰色的,没有闪电也没有雷声,只有大块大块遮天蔽日的乌云和瓢泼一般的雨水。

祈祷怕是不顶用了,我想。看着这架势,这场雨似乎会一直持续下到半夜。

趁着海瑟去还书的空档,我从书架上拿了想看的书,走到靠近窗户那边的长桌尽头坐下来。我喜欢这个位置——二层的高度刚刚好,微微一转头就能看到窗外茂密的树桠,以及时不时飞来落在枝干上歇脚的小鸟。而今天不同,玻璃窗户上早就被雨水糊住了,无数的水珠急匆匆地从天而降,在玻璃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脚印,最后归于一体,这场赛跑没有裁判、没有号令也没有奖品,而我的赌运似乎不是那么的好,每一次支持的选手都会在半路被竞争对手吞并。

海瑟回来的时候,我刚把手中的书翻到第一页。她的怀里抱着三本又大又厚的理论书,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发出“咚”的一声,就像是抛了三块板砖,连桌子都跟着抖上了一抖。我抬起眼睛瞥了一眼,是戏剧分析相关。

我重新低下头去,从前言开始认认真真的看。半小时后,先耐不住寂寞的那个人是海瑟,她把手里的大部头使劲儿一合,书页拍在一起的声音很大,宛如在书桌上炸响了一个迷你版的惊雷。

“下个星期的试镜,你开始做准备了吗?”

我没抬头,回答她的同时眼睛紧盯着书本上一行又一行小小的英文字。“我还在选曲。”

“你有什么备选?”她问道,说话的时候手指开始玩弄一缕由肩上垂下来的金发。我晃了一下眼珠,呆呆的看着那缕金线缠上她细白色的食指,又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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