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路边上临时开的校场，裴矩策马扬鞭，他得了最好的马匹，跑的快且好操控，到了台上看着下面操练着的兵。
矛与盾擦过撞击，发出巨响，士兵发出声音也汇聚着，阵阵如雷。
天时地利人和，裴矩现在仿佛只需这么一个天时。压了裴氏百年的耻辱，庸城里的杀戮，他要一一讨回来，需去争这么一遭。
如今太子死，他也寻到了一个起兵的好由头，只要能杀到盛京里，一切就将沉冤得雪、回到原位。
林柔还在睡梦里，就感觉身边的人缓缓起身。
谢筠已经动作小心没想着还是吵醒了睡的浅的妻子。
他只能又俯下身拍着林柔的后背轻声安抚着：“睡吧，还早。”
林柔就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外头大亮她再次醒来没见着身边的人，就知道昨天晚上醒来的那一瞬不是梦。
女使进来伺候人洗漱起身，林柔便问着：“旻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人天还没亮就被召入宫里，想来是出了大事。”梳头女使回着话。
林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像从前模样，却又有那么一丝陌生。
也在这个时候，林柔派在外头打听消息的侍从回到院里，跪在一侧给大娘子问安。
林柔便让人起身说话。
“外面局势如何。”她问的漫不经心，闭着眼睛，整个人靠着那把软椅，任由后头的女使一下一下编着发。
侍从立马禀报着盛京里的新事情：“大娘子，梁王昨夜在河路起兵，真的反了。”
良久没有下文，恍惚让人以为林柔是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你说这一场是策反还是逼反呢。”林柔问着侍从也问着自己。
从开头就不敢睁开眼，她还是个那个软弱之人。
“大娘子，梁王谋逆之心已非一日，今日就算世子不出盛京，他梁王拥兵自重，反是定然。”侍从自是知情些的，也得谢筠提点着，知道该说什么。那字字句句都说着这一切与裴煜与她们无关。
可林柔听着这个消息没有过度的惊讶与难过。这两个人都敢要攸宁的命，起兵、造反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这个节点正好，还可以打着匡扶正义的名号，为民除害。倒打一耙指责朝堂无长幼之序，无为民之心。
裴煜呢？
林柔不由自主的想着这个人，他听着攸宁逝去的消息可会有半分难过，可也想到从前在盛京自己与攸宁对他的好。
这一日林柔照常看书习字，为谢筠挑选着制冬衣的布料。她不想再一头扎进去了，这世上已经没有攸宁，谁登高位、谁掌权柄与她而言没有什么区别，她不会再做将军之梦，也无心为他人守城。
现在她只是林柔，是谢筠的妻子，是谢府的大娘子。
终于那段情谊散尽了，在那一场雨里就全然消失。
没有纸鸢、没有比箭。
下一次见面，她同裴煜便是仇敌。刀剑相向，不在止于切磋。
谢府里一切如常，盛京也只是浅浅慌张。
朝堂如预料一般吵翻了天，李煦坐在上头，扶额难受，他闭上眼妄图缓和着头痛。
御史台和谏官大多出来指责着萧晏的无用，在对方的兵力不敌的情况下，第一仗竟然败给了裴矩。
河路此刻都是流民，人人自危着要往北跑。知州如何安抚都无用，比洪灾还要可怕。
周平自然出来为人辩驳几句：“萧将军带兵打北边部族的多，在偏南之地多有不适实属正常，手下之人也得适应。”
但明显此刻的朝上已经听不进这样的话。一群人哭着喊着要让陛下从永兴调兵去打，危难之时才觉得只有许稹可信。
周平也自告奋勇的愿意前往河路相助。
下面争论不断，但李煦头疼着什么都听不清。
公德发现官家异样，立马喊着退朝。扶着人回了福宁殿里，一开始只以为是官家一夜未合眼劳累了，便只是让人躺着歇息。
但没多久等公德再去喊官家喝药，发现唤不醒人，才吓得立马去传太医。
女官匆匆入甘宁宫里，来报：“圣人不好了，官家刚刚头痛的晕了过去。”
卢柠立马起身道：“快扶我去福宁殿。”
又问着人道：“太医可有过去？”
女官点头道：“事出突然，当值太医都守在福宁殿了。”
皇后边向外走边吩咐道：“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传进宫来，动作小些，不要让人注目。”
女官颔首道：“臣明白。”
想来宫外的人也都知道今日之事，但不能让他们知道，官家之病的程度，以免造成朝堂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