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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第 61 章(1 / 1)

柳庭璋随手整理桌面散乱的纸张、书籍,归架,头也不抬地回应道:“信先生好眼力。这是我三四年前随意练手刻的书签子,字迹多有磨损,不好辨认了。”

信将小木牌放下,先为自己没经主人同意而拿起致歉,再说道:“看得出,柳举人很喜欢这书签,常常使用把玩。就不知为何要刻这句“采薇”,出自《诗经》,好像并非出名的诗句。”

柳庭璋摆摆手,示意信先生在他房中随意,不知想起什么而微笑起来,信恰好看到少年右侧深深的酒窝,大为惊奇,追问道:“柳举人是为何如此开怀?”

“是因为信先生提到的“采薇”诗句,这是我,嗯,一位对我有大恩的长者喜欢的句子。”柳庭璋自知嗓音嘶哑难听,总是压低声音说话,也很少说长句子,但是方才提到所谓“长者”,语调提高,音色难得发亮,他对这位“长者”的感情从话语中可见一斑。

信自认对这位新科举人还算了解,虽然有位秀才功名的继父,然而并未听闻在他周遭还有什么名师长者,柳庭璋仿佛自学成才、天赋异禀一般,十六岁就考中了百里挑一的举人,虽然不算空前也是少有。

他自然是官场中人、各层读书人议论的焦点,不少人好奇他是受了什么点拨还是宿慧在身、先天有灵智,信游走其间,听了不少猜测,越发明白柳庭璋中举的难得之处,他自己的好奇之心也蠢蠢欲动。

“长者?恕我冒昧,可有幸听柳举人细讲讲?”信决定试着问问看。

“先生见谅。我这位长者隐世多年,不喜被人知晓。”

“也罢,是我唐突。我是对柳举人提到的长者喜欢“采薇”诗句,而感到好奇。说回采薇一句,你们喜欢,可能是觉得其中有风雅比兴的意味而精妙之类,我是俗人不懂这些个,觉得凑巧之处,是家中幼妹,闺名采薇。”聊着聊着,信想起当年听小厮禀告,妹妹独自带着下人去见过柳庭璋,详情自己却不清楚。那么,柳庭璋知道妹妹名字么?

柳庭璋不太明白,还算初识的信先生,怎么好端端地与自己说起来姑娘的闺名。姑且认为是信思念家人,无时无之挂在心上吧。

“晚生听闻,信先生幼妹受封幼薇郡主,是不也是?说起来,信先生几年前去过孟州吧,其时晚生也羁留当地,有幸见识过贵府车架。“对于那次随着街头百姓向诚王一系的车架俯首一事,柳庭璋印象深刻。不过涉及信的过往,柳庭璋把不准信如今的心态,边说边观察信的神色,随时准备切换话题。

不料,信接下来的话,让柳庭璋大吃一惊:“不错,就在那次,我知道了你,云州息县柳庭璋。可惜咱俩缘悭一面,七月初六,是这日子不?我记不清爽了。我很早就跑去客栈找你,你刚退房离城。”

那时候,自己不过一个穷秀才,信还是京城里来的郡王,听其言,居然还曾主动找自己?

为什么呢?柳庭璋十分迷惑。信当年从何处知道自己,还纡尊降贵出马?

柳庭璋一时之间,不知从何问起。

信忽然起了顽皮之心:“你很好奇,我当年为何找你,对不对?都写在你脸上了。”

“不知信先生,可愿为晚生解惑?”柳庭璋索性顺着信的话说,丝毫没有求人的尴尬。

“嗯,你相信神仙托梦么?”信扯开话题问道。

柳庭璋自己从未做过什么志怪灵异的梦,然而与卫夫子纸笔沟通一事,让他对于冥冥的天道很是敬畏,推此即彼,神仙托梦也在市井间偶有听闻,说不定真有其事,柳庭璋轻轻点头。

“我是听我幼妹说起你的。这跟她做的一个梦有关。”信存着交好之心,一五一十毫无隐瞒,将顾采薇向他说梦、亲去客栈见柳庭璋等事抖搂得明明白白。在不经意间,将顾采薇卖了个彻底。

“幼薇郡主?请问她当年多大年纪?”柳庭璋对于孟州之行记忆深刻,时不时回想,那是他离夫子最近的一次,见到了夫子后人,卫小姑娘。

他只见过这么一位小姑娘啊,但是信先生说,幼薇郡主还去见了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

顾采薇看着三哥顾值好像真的踏实下性子,认认真真为自己准备婚事,通过自家铺子调集婚礼物件,时不时拉到王府库房去,整出不少动静。

问过与自己无话不谈的四哥顾采蓟,顾采薇得到让自己放心许多的回复,好像大皇子死心一般,不来找寻三哥、四哥了。顾采薇不忘给四哥送去奶酪蛋糕,被拉着看了好一阵子四哥新学的拳法。

府中一切如常,好像安宁了,除了给时不时来找姑姑玩的小侄女顾珍讲讲故事、同眠一屋外,顾采薇开始专心研究到手文章的出彩之处,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苦读状态,自然又惹得家人笑她小书痴。

读书对顾采薇来说,一直是快乐之事,仿佛当面聆听先贤古圣一生精粹,魂至意到,美不胜收。不过她之前常常攻读古籍善本,对于时下的文章很有些厚古薄今之癖,几无涉猎,成了自己的知识盲区。

现如今为了教导徒弟考会试,不堕了自己多年积攒下的夫子威名,顾采薇一头扎进格式明确、主题限定、字数有范围的这些她以前起名叫做“应试议论文”的优秀考卷中,忙着归纳核心奥义和下笔套路。

本以为自己会看得乏味甚至打瞌睡,不过孰料山中有宝,顾采薇竟然越看越得趣,发现许多她之前从未想到过的角度,虽然与儒学格格不入,却与她前世在现代受到的教育和理念不谋而合。

比如说,儒家讲究教化四方,不鼓励百姓找官府裁决矛盾,然而有篇文章却说治天下要明刑律,以统一尺度的律法和公正严命的执法,来教导民众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进士文章,尤其是前三甲的,是被礼部考官和皇上层层认可、下笔圈点的,说明在政权掌握者的眼里,儒家经义并非万世教条,并不需要像是他们对天下读书人、百姓万民宣传的那样事事遵从。

那么,科举选士,圈定在儒家的四书五经,岂不是从底子开始就偏了?就矛盾了?

顾采薇积攒下一堆疑问,主动登门柳祭酒家求教。

柳祭酒点醒她,说道:“幼薇郡主过去沉浸在儒学之中,所以看这些被考官青睐的考卷,觉得很多说法是与圣人言不相符的,对不对?然而治世牧民,单单依靠儒家那套是不够的,历来帝王和文臣,心照不宣,只是不对外宣称而已。我本想着你是求学自娱,也没额外提到。其实,我朝延续前朝思路,经国之道,在于儒表法里。”

儒家学说为表为皮,为天下最广大百姓所认可,即使是将万千读书人捆在其中,也在所不惜,效果就是社会安定,正如高官所期。

法家学说为里为骨,其思想其理念只成为了顶层一小撮人的共识,不同于儒家强调的教化规劝,而是以律法、刑罚为着眼点,在朝廷颁发政令、制定决策时发挥着草蛇灰线的作用,虽然看不到摸不着,却起到凝心聚力效果,确保官员们同心同力。

或者,这样才能更好的解释,为什么平常人家的读书人、家里没有为官长辈的学子们,考中进士难如登天了。因为评价体系已经不是停留在对儒家经义如何熟知熟背、如何理解透彻了。

四书五经将读书人的时间耗费一空,没有明确的指示,大多数人不会主动去涉猎其他的诸子百家,更不会独具慧眼在其中挑中不算起眼的法家学说,进行研究攻读。

这样一来,他们在会试中递交的策论卷子,即使写得再呕心沥血、用词再花团锦簇,用儒学去处理时事的方向就错了,自然不入考官法眼。

顾采薇忿忿想到,就像是考试前,老师划出复习范围,结果卷子上考的都是超纲题,自然会有大多数人大多不及格。那么拿到高分的,又会是什么样的考生?是否提前从老师那里知道了什么?再不然就是万中无一、全面复习的学霸?

再想想会试以及相衔接的殿试在读书人中的神圣地位。不同于圈地为王的各州府乡试,再低一级的县城院试,会试很少爆发舞弊丑闻,天下考生一直称颂礼部清廉、天子圣明,对会试不吝啬溢美之词,赞其公道严明。

顾采薇这才知道,会试确实不需要低端拙劣的舞弊手段,只要家里有为官的长辈点拨子弟,在文章中用上法家学说那一套,就像是独特密码一样,自然能考中。

原来这才是高层的秘密。原来这才是会试考卷保密存档的缘由。

自然,这也是文臣们把持科举为已所用,实现世代相传的秘密。

所以,如果没有顾采薇这番研究,柳庭璋就算再才华横溢,他们师徒一味精读深读儒家经典,必然一直与进士无缘。

顾采薇被激起了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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