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厢房内，林书翰坐在椅子上，泽浣托着他的下巴，用根棉签蘸药膏给他擦着嘴角的裂口。
“我破相了吗？”林书翰感到自己的脸都是肿的。
泽浣看着那张被打破的嘴角，安慰地柔声道：“破相倒不至于，就是以后吃饭，嘴巴张得开，一口可以吞多一点。”
“哈哈，嘶！”林书翰笑得嘴痛。
“别笑。”泽浣急道。
他重新换了团新棉花蘸上药水，给他嘴角的伤口上药。林书翰一垂眼便能看见他的睫毛、鼻尖、红唇，他一切的美好都离他那么近。
“为什么不让我出来证明你一整晚都在奉莲殿？置身事外不好吗？”泽浣忍不住问道。
林书翰听罢，不由的端正坐姿，望着泽浣的那双媚眼，正色道：“为心中道义，更为你仙袍无垢！把你卷进这既脏又臭的漩涡中，我舍不得。”
泽浣听罢，拿着棉花的手僵在了半空，他侧头避开少年炙热的目光。心中已然浪潮翻涌，可仍旧努力维持着表情的水波不兴。
他挤出个笑，掩饰心绪激荡，将话题扯到一边，道：“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还挺凌然无畏。”说着又给他脸上的伤上药。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道义为公，情意为私，此皆不负。”他凑近到他耳畔，低声细语只说给他听，他更想带着这位国师远离红尘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却无奈身陷囹圄，什么都做不了。
泽浣心间一颤，手指一抖，仓皇地收起棉签，走到桌边背对着他假装换药，他越发肯定他喝的那碗孟婆汤是过期的。
这一刻，泽浣已经放弃要他了断七情六欲，永得安宁的想法。泽浣是万年天狐，一品正仙，自诩得道超然。但在遇到这位无涯少尊之后，与他一路走到今时今日，方才明白：情能忘掉却真的戒不掉，太上忘情为有情，忘情之后再次遇见便能记起，一旦被唤醒尘封的情爱，那就是惊涛拍岸，至死方休。于谁都是如此，包括泽浣自己，人生何处不修行，他要无涯戒情去修凡尘姻缘，何尝又不是逼着他自己戒情，而情到底是戒不掉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入世历劫果然还是有些用处的，说起话来愈发柔情蜜意，撩得泽浣受不了。
“我后悔了。”林书翰又道。
“后悔什么？”泽浣仍旧背对他不敢转身，因为他感到自己的耳廓到脸颊烫得厉害。
“后悔把你我的词作公之于众，我太肤浅了，许是年轻人的通病，总想证明和炫耀。那些庸人怎么能对你的诗词评头论足。以后你的诗词，不用写出来，就念给我……念给我一人听，可好。”林书翰看着他的背影说道，即便他尽量避开他，然而房间狭小，他又能避到哪里？那泛红的双耳，林书翰看得真切，为了他，他愿意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没有人胆敢指责一句。
“好。”以后就我们两人，去青云山也好，回北冥渊也罢，都只有我们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