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囵牢狱之中,没有人——没有人可以蔑视爱新觉罗家的任何人!”

“允禩、允禟再是不济,朕再是对他们严苛,可他们与朕一样,身上流着的是皇考的血。”胤禛摇首涩声道:“这一点,朕从未否认过。”

“漠视皇权,虐待宗亲,不守臣道,意图不轨。”弘历拣起脚边的一颗棋子,丢进棋盒中,年轻清秀的脸上闪过丝厉色,恨声道:“隆科多——不可留!年羹尧——更该杀!”

酷日当空,暑热难奈,狭小简陋的房中,空徒四壁,阳光照在冰冷的石墙上,反射出耀目的光华。胤禟躺在窗旁的藤椅上,望着四围高墙,以及在院中行走的官兵,冷漠地瞥开脸去,深邃的凤目中涌起浓郁的忧色。

房门豁然而开,胡什礼一身花翎官服地走进来,望着胤禟道:“九爷,您有客人来探视。”

胤禟闭上双眼,不知闻否。当听到轻浅的脚步声在面前停下时,他方懒散地睁开眼,细瞅了下眼前之人,才倦怠道:“原来是你。当年你不是擅自离府出走了吗?今日来此的目的,难道是想看我这个阶下之囚,有多落魄凄凉吗?”

“妾身见过九爷。”巧萱叩首请安后,对胡什礼道:“哥,可否让我与爷单独说会儿话。”

胡什礼面有难色,但见巧萱眼含乞怜,不禁叹道:“也罢,不过只给半盏茶的功夫。”

见胡什礼掩门而去,巧萱回身道:“其实半盏茶的功夫也不用,妾身只想对九爷说两句话而已。”

胤禟轻哼了声,继续闭目不语。

巧萱望着面前颓废虚弱的男子,心中酸楚道:“妾身当年并非擅自离府逃逸,而是福晋临终所托,命妾身前来保定定居。福晋让妾身在此等候九爷,她说终有一日,妾身可以再见到九爷您。”说罢,她将一物放入胤禟手中。

看着手中的五色宝石攒丝金镯,胤禟不禁心头一颤,抬眼沙哑道:“是梅儿的——”

“今日是八月二十七,是九爷您的华诞之日。福晋让妾身在这一日,给九爷您贺寿道喜。并让妾身带两句话给您。”巧萱浅笑道:“妾身在此,已等候了足有七年之久,今日终可如愿以偿。”

“两句话?”胤禟紧攥着掌中的金镯,苍白着脸问道:“什么——”

“妾身虽不明白两句话的意思,却只字不差的记下了。”巧萱道:“福晋带给九爷您的第一句话是——信,收到了吗?”

胤禟顿时心潮汹涌,猛然坐起身,颤抖着嘴唇问道:“还有呢?后面那句呢?”

巧萱见胤禟双目陡然雪亮,不由向后退了一步,方定神道:“第二句话是——玉佛,还在吗?”

玉佛

空帐纹凤,闲屏掩彩,夕下孤灯,剪剪生寒。楚宗忙碌了一日,用过晚膳后方回到房中,刚推门进入,却见一人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正在为自己缝补衣裳。

剑柔放下针线,抬眼浅笑道:“回来了。瞧你才离家几日,竟变得如此邋遢。我已将那些替换下的衣裳裤子都浆洗好了。这件衣裳掉的扣子,我也补上了。”

“你怎么来了?没带随从?”楚宗惊喜地走过去,端量着她道:“虽说保定离京城不远,但你一个妇道人家,孤身出行,终是危险。“

“我可没那么矜贵。我在家中估算时日,料想你这两日也该到保定了,便单骑快马赶了来。”剑柔搂着他的胳膊,娇嗔道:“你看,我不是毫发无损的站在你面前吗?”

楚宗随即也笑起来,待看到她发髻边簪着的白褶花,不禁笑容一僵,艰涩道:“你——已经知道了?”

剑柔颔首,淡笑道:“人活百年,终有一死。死亡对九爷来说,其实是种快乐。如今他终于能摆脱人世间的痛苦,去地下与格格聚首了。这何尝不是件可喜之事呢?”

“你竟有这般的思量,看来是我多虑了。”楚宗摇首叹道:“九爷的腹疾来势汹涌,我还不及请医救诊,他便撒手人寰了。不知明日消息传到京城,会掀起何等轩然大波。看来我这渎职之罪,是无可推卸了。”

“我看这官不做也罢。上面的皇帝不得民心,下面的官员也做得窝囊!”剑柔冷笑道:“对自家骨肉兄弟都能狠心绝义,你这个从一品的奴才自然也不在话下。他日回京,莫说是以渎职降罪,满门抄斩都有可能!”

楚宗虽知她言过其实,但当下也不好反驳,只讪讪道:“待回京后再做打算吧。你也累了,早些安歇吧。”说罢,便去铺床摊被。

望着他疲惫的背影,剑柔心中苦涩,不觉上前搂住他道:“这几日来,你定然也心力焦悴了吧?你也知我素来是个心直口快的,你——你别放在心上。”

楚宗缓缓转过身,执起她的脸叹道:“傻丫头,你是谁?我又是谁?若不明白你,还能与你做这些年的夫妻吗?”

剑柔泪目生痛,抽泣着握住楚宗的手道:“其实我今日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能亲自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楚宗狐疑道:“有什么事,你不能等到我回京后再说,非要眼巴巴得跑到保定来?”

“只怕你也等不及了!”剑柔将楚宗的手挪到自己的腹部,沙哑道:“这个消息,你已等了整整十年,难道还要再拖延这一日吗?”

楚宗一愣,不敢置信地摇首道:“真的?我——我要做父亲了?我要做父亲了?可是——可是大夫说——说我不可能有子嗣的!你——不,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我的意思是说我——”

见他语无伦次的模样,剑柔用力按住他的手,笑道:“我不管大夫说什么,此刻我腹中却真切地孕育着一个新生命,而这个孩子的父亲,姓楚名宗,字汇海!”

“孩子——”似有一股暖流传入手心,虎目中渐涌出热泪,楚宗哽咽道:“是真的!是真的!剑儿,谢谢你!我代楚氏的列祖列宗谢谢你!”

“记得格格曾经说过,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因果循环,生死相依。既有其生,必有其死。九爷的暴毙而亡,以及这腹中孩子的突如其来,皆是因果所致。”剑柔深吸了口气,正色道:“汇海,当年格格对你我的成全之恩是因,今日也该是我们报答其果的时候了!”

霍然收回自己的手,楚宗眼光凌厉地盯着剑柔,冷涩道:“你此话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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