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儿还是提着她那个小箱子,低垂着头,雪白的脖颈修长细腻。
她低声问道:“郎君晚上回来吗?”
田氏答道:“不回来了!”
桑儿仿佛放心了很多,头也稍微抬起了些。
几人说了几句话,尤婆婆叮嘱桑儿好好为田氏治病,这才走了。
冯子辛这才发现,田氏额头上缠着一条布巾。
古人发烧,经常会用湿毛巾冰额头,一方面带走热气,一方面物理降温。
可看田氏说话中气十足,声音清脆明亮,怎么也不像发烧的人啊。
田氏长得本就不差,治病的布巾缠得像一件美丽的饰品,越发显得珠圆玉润。
她拉着桑儿的手,摸了几下,啧啧称赞道:“妹妹这手,可真是细嫩。”
可能因为只有两个女人,桑儿放开了些。
她握着田氏的手,没有闪躲,细声细气道:“是我自己调得膏脂,加了花露和蜂蜜,回头送姐姐一些。”
桑儿的身量比田氏要高些,说话时不时偷偷觑着田氏,身子也不自觉地往田氏身上靠去。
田氏恍若未觉,扭着腰肢,拉着桑儿进了屋。
看她们手挽着手,亲亲密密的进屋。
冯子辛忍不住使劲儿眨了一下眼睛,难道是被封三娘她们影响到了,怎么有种看人皆百合的感觉?
想起上午张林春心萌动的模样,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吧。
反正也不可能冲上前去,拉住两女质问,冯子辛只能忧心忡忡地先回房了。
哎,就算是的话,张林兄应该也已经习惯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了酒,冯子辛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从怀里把竹笋拿出来,竹笋还是那个样子,透白如玉,翠嫩可爱,一点变化都没有。
笋皮毛茸茸的,又似乎很是坚韧,冯子辛忍不住伸手,扣了扣尖尖细细的笋尖儿。
触感良好,毛糙中透着一股暖意。
冯子辛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摸了一下,又一下。
透白的碧笋暖意更浓,青碧中透出一丝浅红。
冯子辛眨了眨眼,仔细对比了一下,确定不是自己看错了,忍不住开心道:“陶兄,你是有感觉的,对不对,对不对?”
竹笋碧青中带着鹅黄,鹅黄中透着红晕,默默不言。
“快点灯,点灯!”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紧接着,惊怖声、诅咒声、哀求声、痛哭声、嘈杂声接踵而来。
田氏不是说了,马万宝去了舅舅家,今晚不会回来吗?
怎么会听到他的声音?
难道……
马万宝提前回来,正好碰上……
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把邻居家的尤婆婆和张林都惊动了,隔着院门询问是怎么回事儿?
田氏点上了灯。张林模糊看见桑儿衣衫凌乱,跪在地上,哀求饶命,马万宝对他拳打脚踢,心头火涌,踢开院门就冲了进来。
“你还是不是男人,居然打女人?”
张林推开马万宝,扶起跪在地上的桑儿,柔声询问:“你没事儿吧?”
桑儿的嘴角被打了一拳,半边脸肿起,看着很是可怜。
张林心疼不已。尤婆婆也很是愤怒:“桑儿好心来帮你娘子治病,你居然……你居然……当真是岂有此理。”
尤婆婆早年丧夫,又没有儿子,伶仃孤苦。
桑儿来了以后,不仅帮她洗衣做饭、缝补打扫,还时常嘘寒问暖、关心备至,尤婆婆是真的把她当女儿看的。
此时见桑儿受辱,哪里还能忍得住。
多年孤寡,要是尤婆婆好相与,那这份家业早就给人占了去,哪还能和秀才公毗邻而居。
只见她插着腰,嘴巴一张一合,噼里啪啦吐出一大堆话来:“这么多年邻居,谁不知道谁?你个贼囚根子、下作黄子,□□养的骡子,见个洞就想钻的畜生……”
马万宝倒坐在椅子上,脸涨得通红,气得直喘粗气。
田氏回过神来,扭着腰想要调停调停。
尤婆婆一把甩开她的手:“含鸟的尖嘴子,造瘟的浑水货,把家当私窠子的烂□□,平日里你没干没净地乱闹,老婆子也不管你,如今骗到老婆子头上来了,我肏你娘的眼。”
言语之不堪入耳,用词之粗俗鄙陋,直让人感叹语言的博大精深。
马万宝实在受不得了,冲上前去撩起桑冲的下摆,尤婆婆机关枪一般的扫射瞬间停止。
众人皆瞠目结舌。
昏暗的烛火之下,这桑儿,分明是个男人!